4.
其实还漏了一个人。
李雁行跨进山门见着的第一个人,是师父和师娘唯一的骨血,人人都唤他小师弟。
5.
李雁行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孩子,也从未见过那么顽皮的小孩子。
镇里的孩童多半早当家,要帮着爹娘洗衣做饭,脸颊又糙又黑,若是偶尔撒野,还得吃爹娘的棍棒教训。
小师弟整日在山上东流西窜,不是掉进水里,便是又和谢师弟打架了。
小师弟爱跟着乔师兄,乔师兄也格外疼他,总在师父面前替师弟揽责,夜里挑灯桌下,替小师弟白日里顽皮跌破的膝盖上药。
李雁行将一切看在眼里,可这都与他无关。他是个游离在外的人,能被师父挑中做嫡传弟子,已是人生幸事,他不敢央求更多。
他得比旁人付出更多,才能堂堂正正留在剑宗。
师父严厉,师娘温柔,师兄和善,师弟……可爱。
他很喜欢这里。
6.
在他十三岁那年,乔师兄不幸夭折了。
也是在同一年,师父带他去了一个名为凌霄山庄的地方,说是带他涨涨见识。
武学境界高不可攀,李雁行平日已经足够用心,可到了凌霄山庄方知,这世上天赋异禀之人比比皆是,或许师父说他根骨奇佳,也只是宽慰他而已。
他正暗自想着回去要加倍用功,一个刚从比武台上下来的年轻人立在了他面前,直言要与他一战。
李雁行看看师父,师父示意无妨,他便点了点头。
这一场比试赢得颇为轻松,李雁行从台上下来,却被一个梳双环髻的小姑娘拦住了。
“李师兄,这是我做的香囊。”
李雁行不明白,她做的香囊与自己何干。
一旁前辈笑着提醒他:“李少侠,你便收下罢。”
他懂了,原来是要送给他的。可他根本不用香囊,又何需拿旁人的东西。
李雁行低头回绝:“我平日里不喜佩香囊。”
7.
乔师兄没了,小师弟哭得撕心裂肺,师娘也跟着他掉眼泪。
谢师弟握拳冲上前来,笨拙地擦掉小师弟的眼泪,半大少年声音嘶哑,别扭道:“阿雪,你别哭啦,二师兄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生死之事由不得谁做主,李雁行见惯了生死,虽有伤怀,却未曾表露多少。
从前都是乔师兄陪着小师弟练功,如今这差事落到了他头上。
小师弟细皮嫩肉,摔痛了会瘪起嘴撒娇,练累了便不管不顾地往旁边的树桩子上一坐。
像一尊剔透的水晶娃娃,李雁行只敢远观,捧在手里,都生怕摔碎了。
他自知笨嘴拙舌,只得一遍遍耐心教小师弟出剑,在小师弟被师父罚跪时偷偷送吃食,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