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哪是要伤他,分明是捅了自己一刀!
伤口在他的腹部,顾君行伸手去捂,却血流不止,将夜还能笑出来,柔柔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装进心里。讨逆的刀刃在轻颤,似乎在为主人悲鸣。
“你笑一下,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将夜道。
“将夜!你别想!”顾君行声音也在轻颤。“我才不要这种澄清,这种铺路……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然后他被将夜抓住了手腕,刺客平日白皙有力的手上,满是温热的血。将夜缓慢而坚决地把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血迹也擦过他的掌心。
这样看来,真的像是顾君行捅了他一刀。
“无论我为了什么,始终是辜负了你。”将夜声音很轻,带着些低哑,道:“讨逆讨逆,很适合我,对不对?”
“骗子……”
“是,我是骗子,对不起,是我舍不得伤你。”将夜见他肩膀轻颤,眼角却隐隐发红,于是轻抚着他的脸,慢慢地道:“是我先走,是我错了。”
他仍然在道歉,反复地,不厌其烦地。
顾君行的办公室门被打开了。来者是容砚与几个长老,还有数名负责抓捕将夜的修士。
他们第一眼便看到僵在原地,满身鲜血的顾君行,他垂着眼,面色冷白,几乎毫无生气,甚至连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刺客。
而深渊魔王腹部竟然插着一把短刀,刀锋没入大半,下手不念旧情。他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依然止不住地流,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昔日联盟最顶端的一对,如今是彻底决裂了?
容砚连忙去扶顾君行,只见他脸上血色尽失,双手沾血,止不住地颤抖。他拉扯住顾君行的广袖,扶住了他,然后看向将夜。
将夜脸上的表情让容砚极为陌生,他唇角挂着冷冷的笑,连看着顾君行的模样也毫无波澜。他的手握在深入腹部短刀的刀柄上,拔出时带出飞溅的鲜血,他似乎忘却了痛觉,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神情疏淡到极致。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联盟也不过如此。”他淡淡地道:“玄门和黄家倒是有意思,不过想杀我还早了几千年。”他看向顾君行,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勾唇笑道:“至于你……自由之刃的情报我已经套到了,这一刀,下一次见面我会讨回来的。”
话语里带着些许血腥的意味,却是坐实了顾君行捅他一刀的事情。
说罢,他深深看了一眼顾君行,单手击碎窗户,玻璃震颤碎裂,他从窗口一跃而下,轻易地就到了底部的重重包围之中。
长老低叹道:“顾先生大义灭亲,着实可敬,定要防备魔王报复。”
修士连忙道:“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顾先生,听说,深渊魔王对待旧情人的手段非常残酷,顾先生高义,定不能让他得逞。”
容砚扶着他,关心地道:“顾先生,您没事吧?您身上有好多血。”
顾君行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鲜血,脸上隐有一丝痛苦的神色闪过。他喃喃自语道:“这不是我的血。”
然后他听到鹰隼尖啸一声,从长空中掠过,仿佛是什么的信号。
顾君行疾步走到窗口,鹰有着矫健的翅膀,还有一双赤色的眼。他顿时意识到什么,向下望去,将夜被无数刀枪剑戟重重包围,却没有人敢随便刺向他。
将夜腹部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外袍,披风上斑驳的血迹,更是像盛放雪地的红梅。
而他只是淡漠着一张俊美凌厉的脸,逐一扫过面前之人,他们竟是如摩西分海一般,纷纷后退,为他让出一条路。
鹰的羽毛从空中落下,身体化为灰烬,仿佛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刺客白袍猎猎,披风飞扬,即使身披鲜血却依然锐不可当。他脊背处伸展出遮天蔽日的骨翼,仅仅轻轻一扫,罡风四起,便将围拢着他的修士全数扇倒。
血月当空,云中城结界之外,传来震慑城池的声音。
“吾等乃深渊魔族,恭迎深渊之王回归!”
将夜最后往后望了一眼,将眷恋不舍融在眼神中,然后毫不犹豫地振翼,向着高远的夜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