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悔今天带妹妹来了。
皇室尊严不容挑战,但他却摸不准父皇的心思,若是贸贸然得罪端王,很可能会断送了自己夺嫡的路,平白给自己造一个强大的敌人。
平阳无事,端王不可随意处置,所以这个发难的度必须得拿捏好。
本就是他的影卫惹事,发落他是最简单安全的选择。
于是萧俞一展折扇,道:“平阳受了惊吓,端王殿下,这一身反骨的奴才蔑视皇权,惊吓公主,试图行刺公主……按律法来说,可是要进大理寺判斩首的。”
他刻意咬重了几个音,语气带着警告道:“还好公主是受了惊,并未造成严重后果,端王殿下若是愿意把他给了我好好教训,此事我便不在陛下面前禀明了。”
他从不把人命当回事,认为不过是交出一名属下,便能将这个错误掩盖过去,端王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拒绝。”谢湛冷笑一声,却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一般,拂袖道:“七殿下与公主殿下当端王府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北境之主的气场全开,竟是矜傲如同霜雪,又冷冽如北地寒风。
众侍卫跪了一地,只觉盘旋的竹叶在风中飘飞,衬的白衣的端王殿下面色凛然。
他逐一扫过萧俞与萧玥的脸,漆黑的眼眸里怒意盎然,一字一顿地道。
“谁给你们的胆子,碰本王的人?”
“谁又给你们的勇气,欺辱本王的属下,还妄想带走他处置?”他漆黑的眼里仿佛有火在烧,道:“当本王不存在?”
他从未如此发怒过。
谢湛一向内敛,怒意也是无声的,有一种寂静的压迫感。
可他这一次的怒火,却是源于内心,仿佛暴风骤雨一般,重重地敲在轻狂的兄妹二人身上。
他撕破了外表那层平和淡然的伪装,蛰伏的一个月营造出的与世无争模样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凛然。
将夜轻巧地把锐利的刀刃收回袖中,此刻却安静了,待在谢湛的背后,享受着对方难得的护短。
谢湛平日与他作对不假,又是闹他,又有时会故意折腾。但毫无疑问的,他把谢湛蚌壳一般坚固的防御打破了,一脚踏进了他的心房里,留下鲜明的刻痕。
“端王当真狂傲,如此包庇,不怕父皇追究?”萧俞也气笑了,眯起了眼睛,道:“本宫已经足够给端王面子了,只追究犯事之人,不株连端王府。”
“若是陛下要追究,那便发落端王府罢。”谢湛负着手,视线凌厉,似笑非笑地道:“殿下还真是天真,陛下对本王一向仁爱,真会因为公主受惊牵连端王府?”
他此言十拿九稳,并非说笑。
当今的确不肯得罪于他,即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却还得护着他,保着他,只因为北境陈列的兵马。
皇帝怎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养来当政治筹码的女儿,平白将这一心腹大患白白得罪?
萧俞神色一僵,看来是也想到了这一茬。他用来当令箭的皇权不顶用了,面上也难堪几分,讪讪不语。
平阳公主萧玥被养的胸大无脑,自是不忿,指了指谢湛无形中护在背后的将夜道:“父皇向来最疼本宫,本宫去把这个该死的奴才要过来打骂折磨又如何,怎能抵得过本宫受的罪?”
她从小被宠的无法无天,皇兄更是不愿她长脑子,免得与自己争权,于是有求必应。
“平阳,少说几句。”萧俞脸色又难堪了几分,沉声制止道。
“谢哥哥,你当真不肯把他给我?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让你这么护着?”平阳公主紧紧地盯着他,质问道:“难道是他的身份有什么蹊跷?”
萧俞也被提醒了,他本未特别在意影卫,只因为将夜压低存在感后,身影仿佛淡入了环境,只要不出声,便极其容易让对方忽视掉他。
他琢磨出些许不对,想起端王入京时身边仅有两人,却能够安然从劫杀中逃生。
“既然端王如此坚持,事情也未发展至最糟糕的状态。若就这样算了,倒也可以。”萧俞转了转头,虚伪地笑了笑,说道:“既然是由公主的好奇心而来,端王殿下若是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不会上报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