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百年前,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像扑火的飞蛾,宁可被火焰灼烧,也是要试试的。
可此去经年,对方容颜未改,一如当年。
他却是因执念而残留世间的魂魄。
大法师修,已经死去多年了。
可将夜却没有知难而退。
刺客大师短促地笑了笑,道:“你是觉得,我不过与你相识不久,此举不过是怜悯?”
修一顿。
将夜看不清他的表情,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担忧,淡淡道:“我一生只忠于自己的意志,只属于我自己,从不会为任何东西左右。”
“感情尤甚。”
“所以,现在你是觉得我轻浮吗?”将夜慢慢地道,眼里有着轻微的黯然。
修当然不觉得。
他对将夜的了解虽然来自于传说、书稿与他人的讲述,但是他心里隐约地有一个形象,他仿佛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的。
孤高,冰冷,却又凛冽,仿佛冰雪,满手血腥,璀璨意志却从不沾染尘埃。
所以才会因为钟楼下的一眼,神魂颠倒,一生再难忘却。
于是大法师哑声道:“不是。”
他想要解释,却又只感觉话语十分苍白。将夜站在半扇阳光之下,他却身处阴影之中,两人之间隔着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这也是生与死的鸿沟。
将夜触碰了神之领域,即使隔着数百年岁,他也容颜不老,仿佛时光停滞。
而修却是一缕漂泊孤魂,只因执念困守这片土地,孤独而飘零。
大法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也憎恶于自己的贪婪。
在尝过情的甜美滋味之后,他便再难收敛自己的累世情衷,恨不得化为一缕风,一粒砂,也要温柔拂过他的躯体,藏进他的衣摆。
但他是矜持而理智的法师,有过耀眼的时光,探寻过真理的奥义,也懂得漫长时光的艰难与苦涩。
这段情只是他私人的执念,本来就不该开始。
他的时间早已停滞,他的生命已然终结。
而将夜却有着漫长到他无法想象的光阴。
他低声念了一段婉转而古老的歌咏,仿佛是什么复杂的法术。
将夜霍然看向他,眸光烈烈。
修轻声道:“诸神为证,光明赐福,祝您前路坦途,诸事平顺,再无苦难。祝您得偿所愿,不受情字之苦,勇往直前……”
“您高贵的生命如光耀星辰,刀锋所指之处,便是意志所向。”
他复杂的语言之中,仿佛带有什么力量,流光从他的魂魄之中渡到将夜身上,久久笼罩。
将夜的神色顿时变了,他咬牙切齿道:“光明赐福?光明神殿禁术,你居然用这个——”
修微笑道:“在下不才,在叛出光明神殿之前,曾是一位牧师。”而且还是神殿主教级别。
但是在他叛出之后,这一段历史便沉入汪洋,史书对此讳莫如深。他的敏感身份,也随着两方势力的和解而被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