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述抬头望了眼天空,浓稠到化不开的黑雾,挡住了漫天星辰,他失望地低下头来,正准备回房间去,发现隔壁房间的人已经出来了,抬头,故作轻松地唤了声:“师兄。”
“墨时清来过了?”夏轲似乎早已察觉。
秦述没有隐瞒,点头道:“嗯,刚走。”
随后,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跟对方讲了一遍,言辞间透着一股无奈:“师兄,妖族和仙门中人真的无法和平共处吗?”
“和平共处的前提是,双方实力相当,没有吞噬另一方的念头。”夏轲坦然道,最初的妖族,完全处于社会底层,被御兽宗那样的宗门压迫到毫无还手之力,之后又反弹太大,对仙门中人赶尽杀绝。
矛盾剧烈到不可调和。
千年之后,上大陆的仙门中人对待妖族的态度,依旧是畏惧、厌恶、戒备居多,他们能接受的只是连幻化人形都无法做到的灵宠,因为灵宠不会危及到他们的地位和性命。
“也就是说,上大陆依旧没有妖族的容身之所?”秦述目光一暗,想起师父曾经提过,妖族余孽苟延残喘,苟且偷生,那么生动的描述,他怎么就忘了呢。
夏轲望着他,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却仍是坦白地摇头:“没有。”若非如此,当初在发现少年可能是妖族的时候,他和师父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秦述听到答案之后,顿时想起了自己在竹林小屋遇见白孟洋、裴远帆的情形,对方见他露出一双竖瞳,便以为他体内有妖兽血脉,吃他的肉可以大补。
这样可怕又愚昧的观念,恐怕是从千年之前传下来的,当年的御兽宗不就是做着贩卖妖族血肉的肮脏勾当嘛。
“师兄,我原本觉得,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地摁死墨时清,这样一来,什么事都解决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说的便是这个道理。这一场灾难的源头就在墨时清,只要将他拿捏住了,剩下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秦述说这话时,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
因为察觉到不对劲,半夜爬起身的陆瑄等人,纷纷傻眼了:“……”小师弟说话好生猛啊!
先一步得知秦述就是飞天大妖真相的楚循表示:“确实有些夸张了,不过我觉得,小师弟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言一出,引来旁边三人的侧目。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夏轲沉默了片刻后,询问,毫无疑问,解决掉墨时清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水云谷外,笼罩着整个上大陆的妖气和怨气又该如何解决?还有那些妖化后意识不清的仙门中人,又当如何?
这些问题更棘手。
“那就坐下来谈谈。”于先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显然,这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的人不止一个。
秦述和夏轲转身,看向于先生,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师父,随后转向另一侧的几位师兄。
一行人最终坐了下来,由于先生先开口,跟其他几个徒弟说了秦述的身世,随后是秦述的自我阐述,夏轲偶尔帮忙补充两句。
师门上下最举足轻重的几人,第一次坐下来会谈的结果是,包括楚循在内,五大仙门之首的其中四人,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种三观碎裂又被强行拼凑在一起后的强烈既视感,令他们安静了许久。
许久之后,云梵站了起身,冷峻到面无表情的脸上,两眼直冒绿光地盯着少年:“小师弟,比剑吗?”
秦述:“……”早就听说北斗楼的楼主是个修炼狂人,常年闭关,甚少出现在人前,最大爱好就是跟强者比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云梵,你坐下。”于先生板着脸,低喝一声,后者一声不吭地坐回原位,目光依旧落在少年身上。
秦述估摸着,这位云师兄肯定还会待着机会来找他比试的。
“小述,在你下决定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于先生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这个故事不长,说的是上大陆的历史,于先生也没有说书先生讲故事的功底,描述完全不生动,甚至于有些枯燥乏味,说的还是人人皆知的历史。
这里的人人,自然不包括秦述。
秦述听的很认真,一个字都没漏,听完之后,若有所感。
师父的意思,他明白,上大陆的众多宗门,包括五大仙门在内,安逸了近千年,虽说是仙门中人,却将三教九流那些勾心斗角的伎俩学的七七八八,助长了大批歪风邪气。
裴远帆、白孟洋之流,也绝非意外,长此以往,这样的败类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