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便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然后就看见江舟露出了满足的笑。
江舟心里还是有点儿得意的:他特意没带那些做得成功的鸡蛋糕,反而挑了最开始做失败的那一份,一是这是他做的第一份鸡蛋糕,他想给温言尝尝,二是这样的鸡蛋糕能略微打消温言的疑心,若是他真的带那些打包精致的鸡蛋糕,只怕温言二话不说就把他关在门外了。
温言接下了鸡蛋糕,江舟在傻笑,两个人之前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氛围,却不尴尬,反而有股子温馨在里头。
沉默了许久,江舟才开口:“好了,我该走了。”
温言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开口,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油纸包。
江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知道温言如今缺乏安全感,却也不会太过逼迫,他不能表现的太急躁,这样反而会把温言骤然之间推开,所以不如先放松一点,徐徐图之,至少让他相信如今在身体里的是自己。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按照老余头给他的反馈,恐怕他准备的鸡蛋糕数目还不够。
等他坐着船到家准备做鸡蛋糕的时候,远远地却看见有人蹲在了自家院子里,江舟走近了才发现那是隔壁杨河村的卢大郎。
卢大郎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杨河村发了大水,正是他最先想到了要将村里头的散养鸡变成批量养殖的家鸡来度过难关,当时村人多数都不相信他,是他先身先士卒开始养殖,有了起色之后村人才信服了也开始养鸡,后来才形成了大规模的养殖场,专门提供肉蛋。
“传奇人物”卢大郎看见江舟回来,立马迎了上来:“江大。”
江舟点点头:“怎么,有事么?”
卢大郎摸了摸鼻子:“是来谈谈鸡蛋糕的事情。”
鸡蛋糕如今是江舟的重中之重,听他一副有事商量的语气,便立刻道:“你坐,我去倒杯水来。”
等两人都坐下,卢大郎才说了来意。
原来是他早起以后坐老余头的船,恰巧尝到了这鸡蛋糕,听着名字便知道主料是鸡蛋,又见老余头说起江舟询问购买鸡蛋的事儿,便闻见了商机,来谋求合作的事。
他也不打机锋,直接道:“我知道你需要鸡蛋,恰巧我这里除去了外头的合作以外,还余了一批,十个鸡蛋二十五文,你看怎么样?”
市场上一枚鸡蛋散卖是三文,江舟需要的可不是小数目,十枚鸡蛋让了五文的利,一百枚便是五十文,这样的力度让江舟实在有些意外。
瞧见江舟意外的神情,卢大郎也只能苦笑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一批鸡蛋若是不卖给你,便只能压在我们手里了。”
原来入秋前,镇上的邱员外为了给自家的老母亲办大寿预定了一批鸡蛋,数目很大,杨河村接到单子的时候就开始攒鸡蛋了,为此少接了不少的散单,就为了按时交付,谁知道入了秋以后邱员外临时升迁,一家老小要立马奔赴任上,寿宴自然是办不成了,如今邱家正忙着收拾行李,这鸡蛋的事便搁置了,他寻人去问,邱家只道了歉,定金也没收回,他们也只能有苦自己吃了。
洽闻江舟要采购鸡蛋,可以说是久旱逢甘霖,因此卢大郎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江舟问了具体数目,心里也有些发愁:他如今身上只有一两的银钱,加上今天卖出的鸡蛋糕,也实在付不起那数目巨大的采购费——他原先是准备慢慢来,每日卖出鸡蛋糕,然后将获利的银钱再投入进去支付成本的,虽则每日利润骤减,但实际上风险也很低,他身上总还有余钱周转,但是如今卢大郎与他说了这件事,他担忧的同时又实在心动。
卢大郎既然将自己的难处仔细摊开与他说了,江舟将心比心也不想瞒着他,也将自己的难处说给他听。
谁知卢大郎没当回事,同他说了另一件事:“我知晓你如今的情况,我也不需要你支付现成的银钱,你可付一半银钱,然后另一半用鸡蛋糕来代替。”
江舟诧异:“用鸡蛋糕代替?”
卢大郎点了点头,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这些鸡蛋是杨河村所有乡亲们共同攒起来的,我这里有每家提供的鸡蛋数目,与你换了鸡蛋糕后便会按照鸡蛋的数目分下去,十二枚鸡蛋换一块鸡蛋糕,你也放心,这些鸡蛋糕我们不在周围村落售卖影响你的生意,我养鸡生蛋这些生意认识了不少游货郎,会托他们将这些鸡蛋糕运远些售卖,打的还是你江舟的旗子,如何?”
江舟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这事于他其实并不亏,一则他没有那么多的闲钱购买鸡蛋,能用鸡蛋糕替换,其实就相当于过了一遍他的手,然而他所付出的人工已经计算在了鸡蛋糕那三文钱的售价里,卢大郎还作了一些折扣。二是卢大郎帮着售卖鸡蛋糕,他认识的人多,渠道也广,无形中帮江舟扬了名气——江舟可没打算一直做鸡蛋糕,那这名气就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这活招牌,以后他再推出些新品,还怕别人不买单吗?
心里转了两圈,定下了主意的江舟立刻将这事敲定了下来,同时又不免有些疑惑:“你就这么信任我?”
要知道去年里,他的名声被糟蹋的可不太好。
谁料卢大郎朝他微微一笑:“周处能改,况江郎乎?”
江舟被温言带着也读了两本书,恰好知道周处的故事,闻言便懂了:“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倒有了几分知己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周处的故事出自《世说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