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手脚利索,捡串串的动作也快,锅盖子一掀,手往锅里一探便拽出来一把,挨个分好类,探头问了一嘴:“要签签儿还是捋下来?”
“签签儿。”
得了回复,他便将关东煮连签儿塞进竹碗里,勾了满满一大勺子汤汁,又在上头淋了酱汁送到牛鼎桌上,怕酱汁淋的不均匀,又送了他们一小碗酱汁。
牛鼎见他识时务,不免哼哼了一声。
他昨日来找茬的时候,其实就闻见了这摊子上的味道,只是他是来替兄弟找场子的,找场子失败了自然不能丢人坐下来吃东西,今天凑巧听见自己手下几个小弟在讨论要来这吃关东煮,于是便起了心思,故意站他们面前,果然被叫了过来。
他不知道,他的小弟们心里也打鼓,总觉得牛鼎不会来吃这么个小摊饭,所以看他满脸沉肃站到摊子面前的时候,他们心里还咯噔,以为牛鼎下一秒要骂人了,结果他迅速点好了吃的坐下来。
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小弟们心里想,果然,江老板的关东煮就是这么有魅力,连牛鼎这么挑食的人都接受度良好。
他们在想什么江舟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边替人装关东煮,一边思考着小一的百日宴该弄些什么吃的。
温言今天也在。
他这两日都跟着江舟活动,温父温母倒也没说什么——其实也说不了什么,打两人小时候认识起,温言就跟在江舟屁股后面转,一转就是好多年。
去岁里温言安安静静呆在家里才让温父温母不适应呢,如今两人好似和好了,温言又跟着转了,也不稀奇。
正巧这几日天气冷下来了,温远行再出门收货卖货不方便,李月娥心里头总也牵挂着,生怕有啥事,就不让他走了,俩人便在家里猫冬,帮着带小一。
江舟才一发呆,温言就发现了。
他替他收钱,边小声问:“怎么了?”他目光还在看牛鼎那里,以为江舟是因为牛鼎才不自在。
江舟朝他笑笑:“我在想小一。”
“又不是见不着,这会儿想他做什么?”
江舟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常见他的缘故,你还没替小一取名字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小一小一的叫着。”
他说起这个,温言便点点头,他其实想了挺多名字,可是最终都没确定下来,他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天江舟还会回来,因此犹豫再三,都没给小一取大名。
江舟哈了一口热气:“说起来,我爹娘当初给我取名的时候才是有意思呢。”
那是江母刚怀上江舟的时候,在家里呆久了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结果才出门就下起了细雨,她怕地滑,就倚着门看外头的山水河流,就那么巧,江父乘着小船隔得远远的朝她挥了手,于是就那么一合计,给肚子里的取名叫了江舟。
江舟回想了一下,多少有些感叹。
可惜他父母过世的早,不然还能看看小孙子。
温言听他提起父母,就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也没说话,就静静握着。
江舟回过神笑笑:“没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如今就想着给小一取个名字罢了。”
温言“嗯”了一声:“想好了吗?”
江舟琢磨了一下:“叫忍冬,怎么样?”
忍冬。
江忍冬。
温言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忽然有些鼻酸。
——江舟失去意识的时候,正是快入冬的时候,忍冬,忍冬,他说的是温言忍受了整个冬季的寂寞等自己回来啊。
江舟本就细细观察着温言的表情,怕他不喜欢,这会儿看他眼眶有点红,立马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