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昏暗潮湿,昨晚上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滑,他们路过了几个牢房,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明明有着沉闷的脚步声,关在最里面的陆恒却好像没有听见,他已经瘦得脱了骨,头发乱蓬蓬遮住了脸,呆呆地坐在窗户下面,两只手还掐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十分用力,手上青筋暴起,自己都被掐地吐了舌头都没感觉。
卓邦问:“你看着像是真疯还是假疯?”
江舟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毕竟人要逼急了,装疯还是很容易的。
“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再关一段时间吧。”卓邦冷着脸,“关到我儿子回来就好了。”
……
时间匆匆忙忙,整个小镇都焕然一新,每户人家都盖成了水泥的房子,河边也都加上了护栏,种上了从外面采买的树和花,卓邦上的折子也起了作用,不过江舟估计可能是玻璃起的作用更大一点,因为卓邦给他看了回复的折子,里面开头一大段的话都是在夸江舟的玻璃,“澄净透彻”、“光滑如镜”、“朕心甚喜”,扑面而来的欢喜,江舟和卓邦都能感觉到。
也大概是这几块玻璃让皇帝快乐了,他也十分大方,又奖了一大堆的东西,然后给他批了个都尉的官职,让他在镇上自由发挥。
同时,他还发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这一块地方出了个人才,可谓是人杰地灵,话里的意思就是替江舟打广告,让人可以多去看看——毕竟收了好处的。
皇帝的圣旨可太不一样了,上行下效,得到皇帝的夸赞那可不容易,所有人都想去沾沾喜气,也想看看到底怎么个“人杰地灵”——万一蹭了点灵气,科举高中怎么办?
所以第一时间窜到镇上来的,是周围的一批游学学子。
江舟对这一方面了解的不多,还是温言了解清楚一点,跟他说了:“附近一个州有个挺出名的鸣鹿学院,天下间读书的学子心中的神圣之地,里面都是些很有才学的弟子,听说基本每次的科举三甲都是学院出身,里头更有当代大儒坐镇。”
温言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有光。
他是很喜欢读书的,从小到大都喜欢,除了陪着江舟玩闹就是看书,如果在他心里排个位置,除了家人以外,书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是他经常叹气,感慨自己不够聪明,即便再喜欢也不像别人那样能精通四经五书,还能考科举。
江舟倒是常安慰他,在他眼里,他家阿言已经很厉害了,是他心里最聪明的人。
不过这回鸣鹿书院的人要过来,自然给了江舟发挥的余地。
皇帝能带来声望,书院的人同样也可以。
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官了,给镇上的人下了一条法令:“从明天开始接待远客,不许近距离围观,打扰远客,就当做是普通人,该如何就如何,那些准备的美食摊子可以摆出来,正常运作,表现出最自然的状态即可。”
他的话现在基本就是镇上的标杆,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共识:想赚钱?听江舟的总没错。
因此,第二天陆陆续续有学子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镇上的人好似没看见他们一样,全都在正常地劳作,只有在路过某处的时候才有个穿的干净朴实的书生打扮的人走上前来问:“几位需要向导吗?”
几个人对镇上不大熟悉,便道:“要。”
书生便开始带着他们游逛:“几位从哪来?”
有人答:“从汾城来,听说这里和外头不大一样,所以想来转转。”
书生便笑:“听说汾城是有名的才子之乡,诸位想必各个都文采斐然。”
没有人不爱听吹捧和夸赞,尤其还是同行的,几个学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谬赞了,这一带比较出名的地方有么?”
书生便道:“看诸位才子是吃喝玩乐,喜欢哪一方面了。”
有人问:“吃又如何?玩又如何?”
“吃自然要去城东,那边有一条街的美食,更有江都尉的火锅店和海底捞,若是你们半夜睡不着饿了,还能去码头那一块试试东哥儿的烧烤店。”书生接着道:“若是想玩,不如在码头上租上一艘小船,在细河上游览一番,若是诸位有墨宝留下更好,船上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岸上柳荫里也有专留存这些的小摊子,若是有留下的公认写的好的,还会誊写了贴在告示栏里,供过路的学子瞻仰。”
还有这等好事?
他们读书人,追求的不就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吗?没想到这儿还有现成的出名方式,顿时有了兴趣。
一行人便催促着往细河那里去,一上船就感觉出了不一样,普通的渔船都是破烂不堪的,船舱里还会有浓重的鱼腥味,而这些用来游湖的船却不一样,这些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视野也开阔,能容得下好几个人而不会凑手凑脚,也果然有上好的笔墨纸砚,只要付了钱就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