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瘦石抿嘴不语。
“去,带上他!”
杨榛睡了一夜,脸上的伤消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眼角、嘴角有点发青。背上的鞭伤自是不容易那么快好,但他挺直脊背,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穿了一身崭新的侍卫服,倒比在长洲县更精神,何况由于陈瘦石的告白,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所以免不了容光焕发。
一早见到陈瘦石,还没跪下请安,就被陈瘦石拦住了:“以后别那么多礼数。”
可是杨榛坚持:“不,昨日属下跟大人说过,大人现在还需隐忍,所谓至刚者易折,大人还需外圆内方。待时机成熟,大人再露锋芒又如何?如今若做得太明显,只会徒惹麻烦。”
说着,他含笑跪下:“大人早安。”
陈瘦石伸手扶他,有点无奈地低声道:“榛儿,你哪来的这些处世之道?”
杨榛调皮地一笑:“无师自通。”
见他这样,陈瘦石才放心了。两人到前堂,杨榛见到陈敬亭,跪下行礼:“老爷,昨日属下逾矩,属下该死,谢老爷责罚。”
陈敬亭微愣,随即道:“杨榛,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杨榛恭敬道:“是,老爷。杨榛是主子的侍卫,陈府的奴才。”
“记得就好,侍奉好你主子!”
“是。”杨榛极温顺。
两辆马车载着父子俩进宫。
杨榛骑马跟在陈瘦石马车旁,第一次见识古代的京城,他好奇心爆棚,四下观望。柏凌跟在陈敬亭马车旁,听见陈敬亭在车里问:“柏凌,杨榛状况如何?”
柏凌看看杨榛,俯身回道:“回老爷,他看起来气色还好,心绪也不错。哦,大少爷在跟他说话了。”
大少爷这会儿正奇怪地问杨榛:“你东张西望在找什么?”
“哦哦,没什么。大人,属下只是觉得京城的清晨景致不错,所以四处观望。”
这傻孩子真是心大,陈瘦石在心里叹了口气,昨晚受了罚,今天还能有这好兴致。
皇宫。早朝后。
陈敬亭在宣帝姬泰的御书房。
“陛下,这逆子如今任性忤逆,且屡屡辜负圣意,臣惭愧,教子无方。”陈敬亭低垂着头,神色黯淡。
姬泰笑道:“你教不了,朕帮你教,是打断他的腿,还是折了他的翼,你说?”
陈敬亭“噗通”一声跪下,惶恐道:“陛下,臣,臣……”
“你舍不得,对不对?”
“是。”
“你舍不得,朕也舍不得。”姬泰摆手,“起来吧,别动不动跪了,毕竟,你也不年轻了。”
“陛下。”陈敬亭的眼里似有泪意,却忍着。
姬泰道:“放心,朕不会罚他的。这孩子一身傲骨,与当年的你很像,朕颇为欣赏。只是,他太干净了,干净得好像没有欲望。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能对那小侍卫如此专情吧。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他若喜欢,收他做个侍妾便罢,还娶为唯一的正妻?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陈敬亭的身子微微颤抖,好像急于逃避什么,语速很快地道:“陛下,犬子就在外面,陛下肯见见他么?”
“敬亭,你……”姬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变深,“你在怪朕?”
陈敬亭倏然抬头,面上已经平静如水:“陛下您说什么?臣听不懂。臣这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