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寂见状,踌躇着是该走还是不走。总不好当着段韶风的面运转灵力使雨水溅不到他身上,一旦这样做,便会被发现修为境界在其之上,那样解释起来不就很麻烦?毕竟都瞒这么久了。
但不那样做,保不齐会变成落汤鸡。
“小师兄,你能借我一把伞吗?”琴寂回首问道。
段韶风一顿,反问:“你看我像是有伞的样子么?”
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雪色衣衫湿漉漉得贴在肌肤上,依稀能看清薄衣底下优美的肌肉线条。好像从拐角处撞上他的那刻起,他就未曾用灵力弄干过,发梢到现在都还往下淌着水。
确实……不像是有伞的样子。
濯涟峰穷得连伞都没有?
这人先前是去干嘛了,怎么能湿成这样?
虽说他等会儿也会变成这样。
落汤鸡……变就变吧,反正又不会感冒。
琴寂把裂得不成样子的袖子整个撕下,觉得这样行动便利多了,提起衣摆就要冲出去,段韶风突然在背后叫住他。嗓音都扬了一个调。
“等等!”见青年回过头,表情犹疑,段韶风上下扫视他一圈,略不敢置信,“雨这么大,你就这样回去?”
琴寂颔首,说:“天色不早了,外峰还有宵禁,我现在不回去,待会儿就回不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住下吧。”
段韶风面不改色地说着让琴寂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话,忽略其明显脸上的震惊之色,弯腰将芝麻抱入怀里,明心鱼则被他一脚踢到了角落。
朝府门微抬下巴,语气不容置喙:“进去。”
*
濯涟峰景色奇佳,地方虽然不大,多余的空房还是有的。
侍童给琴寂安排到一间环境清幽的雅室,铺好床铺,点了香炉,将一件崭新的素衫叠好放置床边,态度恭恭敬敬地与对其主人无异。
“小的就住在隔间,少君如若有要事,可随时呼唤小的。”
琴寂看他:“少君?”
“少宗主的朋友,自然不可随意喊其名讳。少君如若不喜,小的可以唤您‘公子’。”
……倒不是不喜,就是他都八百多岁了,还被人喊“少君”,一时间有些出戏。不过出戏归出戏,却没必要跟个称呼作计较,何况被人喊“少君”,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八百多岁的少君啊……还真是年轻。
侍童道:“少君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若一切满意,小的就先告退了。”
琴寂甚是满意,许他先行回去歇息。
侍童礼貌揖礼,却在离开的前一脚,回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青年,暗暗心道,这个人可真不简单。
他在濯涟峰打理多年,还从未见少宗主让别人上来过,何况是在这住下。
宗主的爱女,云幼怜小姐曾有段时间因与宗主闹别扭,死活不肯回主峰,在濯涟峰结界外哭闹了整整三天要少宗主放她进去,都被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
其他人亦是半斤八两。
这位琴公子,究竟何方神圣?
是夜,雨势不减反增,大雨漂泊而下,偶尔能听见轰隆的雷鸣声,伴随着撕开浓浓黑夜的闪电,照得整座濯涟峰亮白如昼。
琴寂换上了件浅蓝色轻衣,更衬得身形纤瘦,冰肌玉骨,气质不凡。他正闭目打坐,听着外头雷声滚滚,心道:今天恐怕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