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钱馨宁面上渐渐恢复了宁静,她捧着水杯一饮而尽,玻璃杯被咚的一声扣在红木茶几上,狠狠的砸在众人心口。
她不蠢,吴怀信的话半真半假,厌恶她是真的,给她下蛊是假的。
摒弃掉心中对吴怀信的爱恋和信任,再看他时,这才意识到往日里他们夫妻生活中是有多不对劲。
比如自从她病了之后,吴怀信虽然明面上对她一如既往的亲密,回到家里实则早就借口为她的身体考虑搬去了书房住。又或者在儿子面前,吴怀信总是对她寒虚问暖、关心之至,却显少和她有过身体上的直接接触……
该怎么说?
难为吴怀信能忍住厌恶和她维持明面上的琴瑟和鸣,钱馨宁之前有多感激吴怀信的不离不弃,眼下就有多心寒。
吴怀信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君子,起码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做过对不起她钱馨宁的事情。她病了之后,儿子钱茂新也全靠他手把手的严格教育,他尽到了做为父亲的责任,也成了外人口中称赞不已的好丈夫,他无愧于这个家庭。
他只是不爱钱馨宁。
钱馨宁冷静异常,“既然你没有给我下蛊,又是谁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替她背黑锅。”
她抬头看向吴怀信,面上无悲无喜:“又或者说是谁对我这么大的仇恨,处心积虑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思来想去,除了那位和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吴有青,我再也想不到其他。”
吴怀信绷直了身体,沉默不语。
“看来就是她了。”钱馨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恨不得将头埋进地板缝隙里的助理说道:“去,把吴有青给我请过来。”
“是。”助理忙不迭的答应,转身就跑,仿佛这大厅里就是什么豺狼虎豹之地。
“你想干什么?”吴怀信猛的一抬头,正好对上钱馨宁冷冰冰的双眼。他张了张嘴,声音顿时缓了下来,隐隐带着一抹哀求,“你就当事情是我做的好了,我给你解了蛊,你你会慢慢恢复健康……”
“可我却被这三尸蛊折磨了十几年。”钱馨宁面无表情的说道:“也被人当成猴子一样耍了十几年,吴怀信,我怎么能不恨!”
她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我也该感谢你,你从来都是看的最为透彻的那个,你融入这个家庭,也出离这个家庭。你不争不抢,你力求无愧于心,所以哪怕是我缠绵病榻这么多年,钱家也依旧牢牢地掌控在我手里。”
因而钱馨宁这一开口,吴怀信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吴怀信闭上了眼睛。
他恨钱家,他不恨钱馨宁。
如果钱家当年没有出尔反尔,扶他吴家一把。是不是吴家就不会因此一败涂地,是不是他父亲就不会落个狱中自尽的下场,是不是他姐姐就不用抛却尊严去给执政长官做小,受尽白眼和讥讽,是不是他就不用到钱家做个身份低微的上门女婿。
吴怀信怎么敢不恨。
但他也知道,这事也怪不得钱家。是他吴家监管不严,做错了事情在前。当年那种情况,谁会愿意为了吴家惹上一身骚,钱家只是明智的选择了趋利避害罢了。
可钱馨宁对他是真的好。
她给了他一个还算安稳的家;她小心翼翼的奉承他;她为他生了一个活波可爱的儿子;她为了让外人不再嘲讽他赘婿的身份,请求福布斯杂志将他列在港市富豪榜钱馨宁的名字旁边;她给了他她所能给的一切温柔、善良、贴心……
吴怀信怎么敢恨。
他只是不爱钱馨宁。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年孙家势大,他被迫无奈和钱馨宁定亲。是他,为了家族的未来,背叛了和孙家女的爱情。也是他,为了复仇,明知道自己对钱家怀恨于心,对钱馨宁全无半分好感,却依旧选择了入赘钱家。
他配不上钱馨宁心中的美好。
没成想,不过几年,孙家就没了,钱家长辈也一个接一个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