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上前冲着他扬了扬下巴,然后走上前,开口问道:“既然闫先生肯配合我们警方工作,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请您说说,为什么会出现在技术学院那处未完成的体育馆工地里,具体是什么时间到达的那里?”
“咳咳……”闫飞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轻声细语的解释:“我是昨天一早就接到了刘舟的电话,至于我为什么会去那里,也是因为他。”
“不是说,您和刘舟并不熟悉吗?怎么天晟集团的总经理这么有时间又这么好约吗?人家开口了,你就欣然前往?”苏言言辞有些尖锐:“而且还是在我们警方与你接触过后,您明确知道刘舟这个人有问题,却还是选择了赴约。闫先生,您觉得这整件事情里面的前后逻辑关系通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站在落地窗边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李美珍这会儿忍不住了,因为情绪激动所以两颊有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我儿子可是在积极配合你们警察工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你们竟然在质疑一个差点没命的受害者?你们领导呢?我要投诉!”
“听到了吗?!把你们领导叫过来,我要投诉!”
苏言只是冷眼看着她在面前跳脚,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在对方喊叫完毕之后,她这才凉凉的开了口:“我想刘女士似乎对于我们警方有着一些误解。第一,公安机关是暴力执法机构,不是服务员;第二,我们警方有这个权力对在案件中可疑的部分提出质疑;第三,您儿子前后说法做法互相矛盾,我们也有这个义务尽量还原事情真相。”说道这里她忽然报出了一串数字,然后接着道:“如果刘女士真的对我个人有看法或者意见,欢迎拿着我的警号到市局督查部门反映情况。”
“妈?”闫飞叫道。
李美珍先是被苏言怼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就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但是他一开口她就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在自己儿子略显复杂的目光中‘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又扭身回到了窗户边,背对着他们再不肯回过头来多看一眼。
闫飞在把李美珍成功支到一边之后,冲着苏言抱歉的笑了笑,因为双唇毫无血色所以显得有些虚弱:“苏警官的态度我个人表示理解,之前的确是我因为私心隐瞒了一些情况。我和刘舟……初中的时候的确有几分交集,那个时候我们五个人感情不错,经常在一起玩儿。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内心深处是拒绝相信他竟然会扭曲到像儿时的玩伴下手,所以下意识的袒护了他。也抱着一丝可笑的期待,希望他是被冤枉的,有苦衷的,所以选择前去赴约。”他苦笑了一下:“事实证明我错了,他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刘舟了,他如今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初中的时候关系好,所以刘舟今时今日反过来要杀了你们?”蔡成济觉得荒唐。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或许因为我们四个人发展的都不错,他自卑了吧?一个人产生厌世的情绪其实理由都是很简单的,不一定哪个触了他的点。”闫飞说到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没准他有抑郁症或者暴躁症呢?要不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许做出这些事伤害挚爱的朋友,都不是他的本意。”
“……”
蔡成济简直被他的说法给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全身上下竟还闪烁着亮瞎人眼的圣父之光呢?!
“那你说说刘舟当天的作案过程吧。”苏言又拽了一把蔡成济,不让他因为过度气愤而说出什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从而大做文章的话。
闫飞先是皱着眉仔细的回忆了一番,然后就将当天他前去赴约之后发生的种种十分详尽的说了一遍,无非就是刘舟出其不意将他制服之后强迫他下跪,并且把他捆在了那根早就准备好的铁柱上,之后对其实施了残忍的虐待,最后把他独自留在那里,等待着血液流失殆尽,干涸死去的那一刻。
他甚至说出了许多的细节,苏言打赌这些细节最终都能够和技术大队的调查结果相吻合,这就表明他说的大部分都是实情,没有说谎。
期间,李美珍因为不忍心听到自己儿子是如何受折磨的,选择转身出了去。
在闫飞说完之后,蔡成济裤兜里的电话恰巧也响了,他给了苏言一个眼神也走出病房去接电话了。
闫飞和她对视了一眼,冲着身边的看护挑了挑眉,对方很有眼色的寻了一个理由消失不见,一时间偌大的病房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眉眼间似乎舒展了一些,问道:“所以,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还是你们仍然有问题要问。”
“没有了,闫先生记忆力很好,对于案发经过诸多细节叙述的都很详尽,要是每一位受害者都像您这样,警方破案就容易多了。”苏言皮笑肉不笑。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相信我说的理由。”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难道非得让我承认,当初我、袁庆生、梁然和薛和对刘舟实施了校园暴力,从而导致了今天的悲剧?”
苏言猛地抬起眼盯着他看,并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阴郁和嘴角没来及收回的笑意。就在这一刹那,他整个人的气质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却又在下一秒迅速隐去,躺在那里的仍然是那个彬彬有礼的模样,刚刚那一幕似乎只是她眼花了。
“你们是警察,想要查到以前的案子并不难,要是偏强压着我的头让我承认所谓校园暴力,总得有点依据吧?比如刘舟当初是否有报警过,又是否告知过老师或者校领导?”闫飞有些无奈:“警方办案总不会仅仅指望着所谓的、带着偏见的‘直觉’?”
话音刚落,蔡成济接完电话回了来,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略显古怪的气氛,扭头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