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等急了,是我的不是。”她的声音又低又柔,似乎满含歉意。
褚楼脸一下涨红,忙摆手:“你是出门办正事,何必顾忌我——这邸店里节目不少,俚曲也颇为新颖,我一点也不着急!”
一旁的秦松噗嗤笑出声,连忙捂住嘴,惊慌地瞥了秦凤池一眼。
秦凤池听若未闻,在桌子前盈盈坐下:“咱们不若叫些吃的,我也饿了。”
褚楼正懊恼呢,也不知怎的,他在秦凤池面前就好像脑浆蒸发,说话做事都忒傻!他抿抿嘴,郁闷道:“这家果子好吃,我吃了两碟子……”
秦凤池却似哄他似的:“果子哪里作数?昨日的豆皮卷没吃着,不如叫来尝一尝?”
褚楼心情慢慢平静,三个人遂各自叫了吃的,边吃边说话。
“姑娘明日可还出门?”
秦凤池点头:“傍晚会友,公子可有去处?”
褚楼想了一下,他在天津府倒有一位故旧可以拜访。他们小时候也常玩在一处,长大又在国子监同窗两年,只是后来他转去武学馆,那位同窗也随家人外任,就未再见面。说起来,他那位同窗如今也算是这府城数一数二的衙内了。
第二日傍晚,褚楼趴在二楼围栏上,目送秦凤池盛装上了一辆马拉的毡车,毡车装饰华丽,车外还有婢女抱着裹布的乐器,和一些妆匣包袱随行。
怎么看,也不像是访友啊。
褚楼联想到秦凤池的身份,不由有些胡思乱想。可是再怎么想,对方没有告诉他实情,显然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甩甩头,收拾心情准备出门。上午的时候他花钱请人给他那位同窗送去拜帖,同窗立刻就回了帖子,还邀请他今日去家中做客。说来也巧,约的也是这个时辰。
褚楼换了一身靛蓝的窄袖外衣,黑色嵌宝腰带,颜色虽沉了些素了些,好在料子是纱罗的,也十分透气。他先到街上寻了间铺子,看了半天,发现了叶万晟的一幅竹林消夏图,画技虽稍嫌稚嫩,但钤印确是叶画圣本人的没错,竟是他年少时的作品。
“这幅画,你是哪里得来的?”他感兴趣地问老板。
老板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褚楼也不在意,低头细细地看了又看,确定这画是真迹无疑,决定要买下来。不过这幅画就不能当礼物了,得送回去给他二哥。褚芳最爱的画家就是这位叶大手,此画虽然笔触稚嫩,但对于粉丝来说,却十分有意义,是不可不收藏的珍品。他只得又重新挑了一只上好的砚台并两块古墨作为上门拜访的礼物。
付了钱,褚楼吩咐店家将画匣子送回邸店,自己拎着包裹步行去了同窗家。
同窗姓陈名天永,是天津知府的嫡亲侄子。据闻陈知府没有儿子,遂拿这侄子当儿子养大,指望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因此说陈天永是府城第一衙内也并不为过。
第7章 府衙堂会
此时的天津府衙前门已经门庭若市,华盖云集。女眷们的毡车直往后院行去,角门处更是人流不息。
天津府富庶,府衙也建制宣阔,外院和内院之间有一处大花园子,戏台就搭建在花园正中的湖面上,由曲廊相连,与岸边观戏楼有几丈的距离。
此时戏台上已布置好了屏风花草桌椅等物件,屏风后人影幢幢。观戏楼的正厅也搭好了棚子,摆好了桌椅,专供男宾看戏;东西厢房则是有门窗遮挡,供女眷隔窗看戏。
褚楼递上请柬时,也不由为这热闹诧异,犹豫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好在陈天永早在门口代他大伯迎客,此时看到褚楼,眼睛一亮,忙迎将上来。
“楼哥儿!”陈天永大喊一声,猛拍了他一下。
褚楼吓一跳,定晴一看,也不由笑出声。
“天永兄,许久未见,你倒过得挺滋润。”
陈天永乐呵呵地摸摸自个儿的肚子:“这不用进学,没了学官大人的威吓,可不就心宽体胖了嘛。”他亲热地拉住褚楼的手往里走,“来来,咱们到里头去边走边聊。咱们一道长大的这些个伙伴,大多都在京里,只我形单影只,今天可算是也有故友上门啦!”
褚楼见他一如既往“自来熟”,也跟着找到了些许旧日的熟悉感。
陈天永兴奋道:“楼哥儿,你今日来得真是时候!我大伯宴请商会,请了曲乐行首顾大家来表演,据说还有新排的曲目,今儿头回上!”
褚楼一头雾水:“顾大家?顾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