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镖头倒不必多想,”秦凤池漠不关心道,“这些个小孩倘若不进宫,多半都得饿死或者被拐去采生折割,那时候缺的就不是下头的东西,而是胳膊腿儿了。”
从先帝时期开始,内侍监的人数就已经接近砍半。皇帝和大臣齐心压制宦官专权,官宦势力不低微都不行。与此同时,上位者又加强了内书房的建设,年龄小的内侍都要从内书房滚一遭,无论是个人素质还是忠心程度都得到极大的提升。
等到这一批小内侍成长起来,就成为了皇帝辖制地方大员的利器。
故而,在秦凤池看来,如今因为各种原因入宫的小内侍,日子未必就如同外人所想那般凄惨。只是少了点配件罢了,命不是还在吗?譬如吴大监,天下谁敢说他这辈子不能娶妻生子就是白活了?
在他眼里,除非生死,实无大事。
宁雄飞暗自吐槽秦凤池为人冷漠,少了人情味儿,但孙子初却十分欣赏他。
“秦大人说的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嘛。”
几个人走到秦凤池的院子外,他这院子不过就一间卧室,自然安置不了孙子初二人,只是他们两人坚持要来看看褚楼再去旁边的院子休息。
褚楼今天一天自然过得极舒坦。
他一觉睡到中午,连秦凤池什么时候出门都不知道。等到中午起来,他就看见桌上摆着几碟子糕点,茶水也是现成的,秦凤池还给他留了条口信,吩咐他“趁着没人看见把伤口晾一晾”。
他在书房里摸出了几个话本子,有一本叫《萧山游记》,还以为是正经书呢,结果翻开竟然是一个叫萧山的书生游历中的几番艳遇?
于是,褚楼光着大腿在床上消磨了一下午,看话本看得意犹未尽。
“真想不到啊,秦狗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啧啧称奇,随手夹了木制书签,把话本塞到枕头底下。
小院外头传来人声时,褚楼已经套好了裤子。他耳朵尖,一下就分辨出了孙子初和宁雄飞的声音,兴奋地往外窜。
“先生!师父!”他小脸粉红,满脸带着惊喜。
外头三人已经走到竹林小径尽头,正好迎面撞上褚楼。孙子初第一时间注意到褚楼小心翼翼的走路姿势,眉头一皱:“你腿都秃噜皮了,还到处乱窜呢!快回屋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褚楼嘿嘿傻笑,慢吞吞走过来,把脑袋往师父怀里一杵:“师父!你说说先生,一见面就教训我……”
“行啊!”宁雄飞一见他撒娇就扛不住,一把将小徒弟夹起来:“你是师父的小宝贝蛋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我屮艸芔茻——
褚楼口水喷了出来。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最后头的秦凤池。
只见秦指挥使表情愕然,但对上他羞赧慌乱的目光后,突然缓缓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
‘宝、贝、蛋、儿。’
他笑吟吟地瞅着褚楼,特地用口型,一字一句地模仿宁雄飞喊了昵称。
褚楼咔哒一声捏紧拳头,杀意冲天了!
‘……秦狗,我与你势不两立啊啊——!!’
想要杀人的褚小楼,却直接被师父夹着,穿堂走院进了房间,丢在了贵妃榻上。
“脱裤子。”
孙子初打开药箱,淡定地吩咐他。
褚楼傻眼了。
他看看围着自己的三个人,顿时感觉自己可怜弱小而且无助!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竟落到这般田地?
宁雄飞见小徒弟拽着裤腰带,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他纳闷地左右一看,看到秦凤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家幺儿,恍然大悟。
他轻咳一声,示意对方:“秦大人,这个,楼哥儿要换药,你是不是稍微回避?”
褚楼眼珠子一转,跟着疯狂点头。师父和先生就算了,和他爹没差,能把这混蛋搞出去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