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南望了眼擦黑的天幕,咧着嘴道:“爸呀,对不住啦,这下儿子真要继承您的衣钵了。”

第二天一大早,司南做好早饭,把二郎送进学塾,便揣上一方砚台去了马行街。

马行街上有家典当行,叫“回头见”,这半年原身没少过来,以至于司南瞧见门前的小槐树,都觉得无比熟悉。

掌柜瞧见司南,不冷不热地招呼:“又来了?”

不怪对方态度不好,实在是原身脾气太臭,明明落魄了还死要面子端富二代的架子。别人不见得瞧不起他,是他自己太过敏感,浑身带刺,走哪儿刺哪儿。

司南扬起笑脸,语气熟稔又大方,“劳烦您,看看这方砚台。”

家里别的不多,像这样的砚台足足有一大箱子,且价钱都不便宜,是原身的爹还在时四处搜罗的。

和现代的老爸一样,司旭就想让儿子好好念书,做个体面人,在这方面向来舍得花钱。

掌柜瞧见司南的笑,不由一怔,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好一会儿,才把砚台拿到眼前,就着晨光仔细查看。

“还是死当?”

“活当,半年期。”司南答。

掌柜又是一怔,“活当钱少,你可知晓?”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从前不是就想多要钱吗?

“小子知道。”司南笑笑,“劳烦掌柜收好了,半年后我来赎。不止这方砚台,连同前面当的那些,您大可留着,我定然比别人出的价高。”

掌柜挑挑眉,“司家大郎这是出息了,要去赚大钱了?”

司南只当听不出话里的讽刺意味,依旧笑着,“快了。”

掌柜嗤笑一声,扔给他一袋铜钱,沉甸甸的,整整二十贯。

司南没接,不紧不慢地说:“兑成银锭。”

掌柜瞪眼,“若是银子,可没这些。”

“无妨。”司南淡定道。

掌柜诧异地看着他,这司家大郎怎的像换了个人?

只是,鉴于他以往的表现,掌柜还是不大情愿,推脱道:“近来店内银两紧俏,百贯以下都是用铜钱支付,若郎君要得急,不如去别家看看。”

倒不是说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只是不想开这个头。近年来时不时就要闹钱荒,铜钱不如铜器贵,与白银更不能比。

掌柜怕司南尝到甜头,日日来,他既不能恶意压价坏了行规,又不想真金白银往外掏,干脆不做司南的生意。

司南并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说:“掌柜可听过一句话?”

“徐某活了半辈子,听的话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句?”

“莫欺少年穷。”

说这话时,司南眼神笃定,语气平静,丝毫不像从前那个纨绔自负的少年人,反倒有几分他父亲的影子。

掌柜猛地意识到,司旭当年也是白手起家,黑、白两道皆吃得开,别说这家小小的典当铺,整条马行街的大小掌柜都得敬着。

如今看着司南的模样,徐掌柜不知怎的,莫名生出几分敬意。

“半年内真能来赎?”

司南自信一笑,“且等着,我会把司家当在这里的物件一样样赎回去。届时还用银锭子,不叫您吃半点儿亏。”

这句话一阵风似的吹遍了整条马行街,就连学塾里的二郎都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