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胡氏还在尖声叫骂:“死妮子,有本事你就长到他家去,永远别再认我这个娘!敢进于家门一步,看不我撕烂你的嘴!”
于三娘缩着肩膀,呜呜地哭。
不是害怕胡氏的威胁,而是伤心自己的命运,为何就赶上了这样一个娘亲。
她的亲娘呀!
躲不掉、打不断、离不散的亲娘!
就算她一气之下把她卖了,她都没的反抗。
大娘搂着三娘的肩,同她一道哭。
于二娘跟着进了院子,去哄胡氏。
刘氏正在气头上,这么温软的一个人,愣是没管于家姐妹,拉着司南就走了。
孩子们颠颠地跟在后面。
最后,还是清婶心善,把于三娘带回了自己家。看胡氏那架势,至少今天晚上是不放心她回去了。
这天晚上,整条巷子都没睡安生。
有人想起了往事,当初司旭尚未发迹,也没多少钱,看到街上在发卖罪奴,瞧着于三儿小小一个,被主家打得遍体鳞伤,回到家拿了所有积蓄,把他买了下来。
也有人在琢磨胡氏的人品,从前街坊邻里地住着,只觉得她精明爱算计,没承想,竟这般歹毒。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司南身上,大伙的意见很一致,皆是敬佩。
从前只觉得他年纪小,性子傲,不爱同人说话,大伙也便没把他放在心上。
近来这俩月,眼瞅着他置摊子,养孩子,开铺子,时不时请大伙吃个肉串、喝口小酒,逢人便是三分笑,变了个人似的。
“以后真不能把他当个孩子看了。”
“可不是么,我瞧着,竟比许多街面上的还会来事。”
“欸,你说,年底咱家老三办事,请南哥儿做傧相可好?”
“自然是好的,这孩子往人群中一立,说话办事皆是体面。”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各家炕头,一说就是大半宿。反倒是司南睡得最安稳。
第二天,阴,有雾。
一大早起来,司南没像往常那样看着孩子们打拳,而是抬脚出了门洞。
果然,湿凉的台阶上,一个瘦弱的身影立在那里。
司南什么都没问,只是笑笑,温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三娘点点头,低声道:“大郎哥,昨晚……还有之前的事,我替我爹娘道个歉……今日,你若不想去,也没关系。”
司南摇摇头,说:“他们做下的事,用不着你道歉,我也不会因为一句道歉就会原谅他们。”
就算要道歉,也不该是对着他。
这样的结果,三娘并非没想到。
她含着汪,对司南深施一礼,“我知道了。”
司南失笑,“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我决定骑新飞车带你去,让槐树骑着旧飞车去买菜吗?”
三娘猛地抬起头,湿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郎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