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到这里,野兽已来到十步之遥的地方,领头的是一只山猫,它的胆子大,目光在两人身来转了一圈,便紧紧盯住陆殊。

山猫机敏凶狠,陆殊却浑似不觉,懒洋洋倒回仰卧的姿势,轻轻地哼起了调子。

那调子悠悠长长,让人不自觉放松了神经,山猫跟着呜呜咽咽地低声应起来,陆殊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山猫警惕地看了一眼辛五。

陆殊又拍了拍草地,示意它无事,山猫便轻轻呲了两声,放低身子,挑着离剑最远的位置,臣服地卧到陆殊手边,一身的毛全收服帖了。

陆殊伸手,那山猫便伸过脑袋,陆殊轻轻抚摸两下,舒服地叹道:“你这野东西倒有灵性,知道找上我,今天大爷高兴,做点好事。”说着指尖挽花,一抹清光穿进山猫前额。

那山猫不知因何受了重伤,魂魄分裂,陆殊那一道清光是撕下自己一丝游魂作为魂线替山猫缝齐了裂魂。

这事情他从前没少做,撕魂极痛,但以前痛习惯了也没当回事,不想这回一撕,头痛欲裂,当既咬紧了唇,不肯露出半点不适。

山猫轻轻呜咽起来,大概山猫也极疼,崩得瑟瑟发抖,陆殊稍缓过来后,又伸手抚了抚它,小半晌,终于一人一猫都安静下来,山猫是非常孤僻桀骜的动物,此时却是四肢贴地温顺靠在了陆殊手边。

显然山猫臣服的姿态取悦了陆殊,陆殊手搭它身上,一下一下顺着毛,眼半眯着,嘴角挂着笑意。

他今日重生醒来,又是死里逃身,又是元神撕痛,加上方才撕了魂,他表面装得再安然无恙,实则身体已疼得要抵挡不了,困意又汹涌袭来。

他默念起上邪心经,稍稍舒缓痛意,眼皮沉沉坠下。

山猫依偎在他身旁,一山谷的小兽学着山猫的样子,匍匐在陆殊脚下,蜿蜒开来。

在将睡之际,陆殊忽然想到什么,口齿不清道:“我叫童殊。”

童是他的母姓,再活一世,他和姓陆的再没半点关系了。

从此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那少年听了,极轻地蹙了一下眉。

童殊困极,却疼得无法沉睡,意识沉沉浮浮,一时是从前一时是现在,一时是梦,一时是现实。

也不知做的什么梦,似有一仙子揽他入怀,奇怪的是这仙子怀抱并非温香暖玉,而如冷泉一般沁凉入骨,凉意滑过周身将他一身痛妥帖地镇往了,童殊终于松了弦,沉沉入睡。

接下来的,其实才是陆殊的梦境。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叫他:“殊儿,殊儿。”

童殊费力拨开迷雾去看人,隐约是个女子,穿一身淡紫宫装,对他招手。

那是他母亲最爱装的颜色,他想也不想便追过去。

可无论怎么追,前方的重雾拨开复是重雾,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那女子的身影总是越去越远。

他不肯那女子离去,嘶声喊叫,苦苦挽留,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而那女子渐行渐远,半步不肯停留。

童殊看那女子已走到尽头,再有一步便要消失不见,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猛地咬破舌头,终于从喉咙中冲出一句带血的话:“娘亲,不要走!”

那女子终是顿了顿,侧身,回了半边带妆的脸,不肯看他,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之后那梦便散了。

童殊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空白里挣扎许久,才拼凑出那句话:“一座上邪经集阁,半部沉浮修真史。殊儿,莫忘。”

第4章 尸帖

转眼七日过去。

童殊在山谷里与野兽相处愉快,乐不思蜀,他不提出谷之事,辛五也不提。

如此又过去十几日,直到半月后,一具尸体掉入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