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微妙的变化,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双手先于他扣住了脉门,沁凉而冷肃的灵力不容抗拒地自经筋走遍他全身,童殊眼角的红色瞬间被镇住了。
他一颗道心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冰火夹缝间,恍惚地去看辛五,辛五只是淡淡地收回手,一副等他开口悉听尊便的模样。
感受着辛五的灵力兢兢业业在他体内镇息,童殊知道自己不可能大动干戈了。
他拧眉望着辛五,而后目光游移到某一处幡旗之上,随着那幡旗猎猎招展,他的心绪也跟着一颤一颤,眉间缓缓松开,小半晌后生生忍住了暴躁,能做到表面的心平气和来捋明白这件事。
若说起先不知,但一段时日下来,再猜不出个所以然,童殊这脑子便是摆设了。
能将他的魂安安生生从戒妄山放出来,能与鉴古尊平辈论交,能与冉清萍有相交之谊,这世上有此能耐与资历之人没几个。
境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升的。屈屈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轻轻松松就要进悟道境,眼看就要晋为真人,这进阶速度仙史上找不出几个人来。
剑修更是难得,当世正经的剑修,统共也没有几个。更何况还是藏锋境的剑修?
加之辛五还对他常用的术法了如指掌,这只有经常与他交手的人才可能做到。
而与曾他数次交手还能全身而退之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更何况,辛五自始至终没有刻意掩饰。
没有掩饰自己是剑修,没有掩饰自己的境界,没有回避与景行宗人的来往,也没隐藏冷酷的性子,所有事情一直都明明白白呈在他眼前,由他猜,仍他想。
那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高高在上的审察之态,除了臬司剑的主人,这世上又有谁敢、谁能?
景决,景行宗大能,奉天执道的臬司仙使,大名鼎鼎的洗辰真人——竟然换了个身份到他身边,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这样的结论不难推断,只是令人不敢置信。
因为说不通,所以无法相信。
这世道之变,这魔道之乱,要找出源头而将他陆殊这个引子放出来,说得通。
但是,何必劳驾臬司大人亲自出手?
就算亲自出手,又何必自殒道体?
好好的一个悟道境的真人又为何弄到现下还要重新修练的境地?
就算是再一心求道,一心证法,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为什么?
童殊想不明白这症结,是以多少次猜到了景决的名字,都不敢将辛五与景决联系起来。
他每天一口一口叫的五哥居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臬司大人?每每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便是一个激灵,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辛五问他,你想听到什么?
这个问题童殊当然要问,他道:“我何德何能,得你大费周章倾囊相助?”
他原想直接道出景决的名字,对方既然缄口不提,他便也不说破,私心里他还想看看,辛五到底要到何时才肯主动承认身份。
辛五公事公办地答:“为仙魔相安,事实真相。”
童殊道:“景行宗也查不出芙蓉山血案的真相?”
辛五垂下眼眸:“线索极少,却总有与你相关的事件出现,最好的方法是用你引对方出手。而且——”
辛五顿了顿,接着道,“而且,这五十年世道巨变,人心不古,只景行宗已经不够。”
童殊自嘲道:“所以,你为了仙魔相安,把我这个魔王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