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景昭处第一次得到到方寸的一小块,便已惊掉下巴,感叹于景昭的出手阔绰。这东西宝贝到一小片就能做成玉牌通信,稍许分厘便能做个假人。
而如此大的、完整的一块,便是连上邪经典阁的灵宝录里也没有记载。
果然天下第一名宗,世上唯一的有仙命的景行宗,其家底之厚,是他这些凡夫俗子想象不到的。
这么大的一块,做成了活人?
拿来,做成了,活人!
早前他还曾怀疑景决是死人的身体,现在想想不由莞尔。
童殊又惊又叹,最后无以言表的笑起来,他执起景决的手,交握于心口,轻笑道:“景决啊,你这么贵,回头我都不舍得弄疼你了。”
这五彩通灵玉,在《名器谱》中是记在序文中的,编撰班子不吝溢美之词,将它评为唯一的超上品灵宝。
这以后,他要不小心哪里给景决划了道痕,哪里少了块肉,都要叫他这等穷小子肉疼不已。
暮色四合。
童殊换上身夜行衣。
窗下人来人往,灯火交织,香市已开,善男信女持香点灯,香市檀香缭绕。
童殊扫了一眼,合上窗,在窗上落了锁咒,又就全屋布了一层厚重的禁制。盘算着再加上外面暗守的乾玄九子,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他蹲到床前,抬手探了探景决的额,入手微有湿意。
他心头一跳,又捏了景决脉门,指腹之下的脉息仍是沉而平,却隐有滑跳之势。
这说明景决在试图抵抗倦意与上邪灵力,想要醒来。
他心中长叹一句,除了鞋袜与景决并肩躺下。
然后慢慢劝道:
“景决,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陆殊了。”
“我从前确实是太过我行我素,让你再也不信我也会为了旁人停下步子、改变计划。”
“可是,景决,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的死花了五十年,日日夜夜一点一点地磨光了身上所有的刺头、逆鳞和棱角。金丹毁灭的时候整个身体会变得很沉,经脉沌滞之后气血不畅以致轻微的碰撞也会起大片的淤青,五脏六腑整日的绞痛,每一次的呼吸都痛不欲生。”
“漫长又残忍,这种死法比我预想的要痛苦百倍。”
“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我不知道我的心何时变软的。你大概不信,我现在看个猫猫狗狗、花花草草都会不禁生起恻隐之心。”
“看到小姑娘拉着小情郎流眼泪,我也要跟着心碎。”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陆殊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在你面前患得患失、兵荒马乱毛头小子。”
“景决,你信我一次罢。”
“就像你十六岁那年,在蝠王洞里那样,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一定会保全自己,平安归来。”
他说着贴向景决,额头埋进景决的劲窝,伸头勾住了景决的肩,呼着气的吻落在景决耳侧。
这是一种非常依恋的姿势,如同那些深情爱侣般恨不得粘在一起。
童殊已经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魔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