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童殊心里有数,以一嗔大位的辈份与地位,本就该有那个位置。不过,他听了,还是道了声谢,又欲走。
情空再一次叫住了他,脸上是不作伪的关切之色:“公子,小僧想劝您一句,明天还是不要去抢师兄的紫金钵了。”
来自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如此善意,是让童殊是有些感动的,同时他也感到意外,小和尚心思竟是如此通透,什么都猜出来了。
想来也是,他夜重而来,破开法障凭空出现在一嗔大师的故居,又赶在明日要传授紫金钵的时点,来意左右逃不出与一嗔大师相关。
童殊笑了声,道:“小大师这般说,你是要拦我,还是助我?”
情空却鲜有的正色道:“于私,我不必拦公子;于公,我却不能助公子。”
童殊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于私他是一嗔大师的关门弟子,自然不愿见到到紫金钵所传非人;于公,他又是甘苦寺弟子,不能相助外人破坏寺里之事。
童殊是真的对这小和尚刮目相看了,他取出白日里收到的那枚三角黄符递了过去,道:“有小大师这句话便足够了。”
一旁的念空看到此物,神色一变道:“施主这是何意?”
“你说过,凭此符能帮我办一件事,此时我觉得你们已经办了,我就不留着了。”童殊淡淡道。
其实,他打向来不信这些求神拜符的东西,放在身上早晚也是丢,还给对方也让对方心中少一件事。
双方都轻快,何乐而不为。
念空却于此颇为执着:“我们不过三言两语,实际没帮上施主什么忙,不能平白占施主便宜。”
对方虽然精干刻薄,倒不是好利之人。童殊莞尔道:“不如这样,今夜、明天,你们都当没有见过我。就算见到过,也当不认识我,那便算对我手下留情了,如何?”
“可以。”念空想了想,看了一眼情空,见情空已经点头,便接过了三角黄符。
“那便一言为定了。”童殊很满意。
他不由又深看了二人。他一早便看出念空修为正在晋阶,而情空的心思纯净最适合品问情果,于是决定给两人一个顺手人情,道:“我有一种难得美味的果子,赠与你们一些。”
说着取出几枚问情果。
他这动作立刻惊动了卧在树干上的山猫,山猫跳到他肩上炸起毛护食。
童殊嫣然笑起来,将山猫抱到怀中,安抚着顺毛道:“猫兄,我借花献佛,你不高兴?”
山猫翻个白眼,喵了一声。
童殊乐笑了,道:“这果子,我家中有不少,回头还你双份。眼下我没旁的东西能送了,这果子放久了也不好吃,猫兄便依了我罢?”
山猫这才收了炸开的毛,算是同意了。
那情空正是新奇的年纪,见到油光发亮、威武抖擞的山猫,他双眼放光,不由走向一步,哪知他这一靠近便被山猫嗤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露出腼腆笑意,退回去了。
转而,目光落回问情果上,他正是嘴谗的年纪,大概在寺里饱受冷待,吃食上不太丰富,见到鲜果,面露喜色,微抬起手打算要接,却被念空拦住了,只好有些不舍地收回手。
童殊现在最见不得少年这般情态,这让他不由想起十六岁的景决,不由蔼声道:“我若要害你们,早就动手了,又何必拿东西毒害你们?”
确实,童殊显然修为远高于情空和念空,童殊动手,他们两是绝无自保之力的。
念空被童殊如此一驳,面露尴尬之色,情空却笑了。
小和尚听懂了童殊的玩笑之意,口称“罪过罪过”,笑着伸手俯身接过了问情果。
真是一个心思剔透的少年。
果然是青凌峰的嫡系。
又在青凌峰之外,多了几分纯净简单,配得上空字辈。
童殊不由想起那个极雅极贵的傅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