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殊想:我在试探什么?我想试探什么?
然后他缓缓凑近柳棠,眯眼盯着对方问:“陆岚还活着吗?”
“师父性命无碍。”柳棠理所当然地答他,眼中茫然不解。
听到这句,童殊重重往后一仰。
他的心脏被重重提起,差点要跳出嗓子眼,脑门上似有两道惊雷炸起,一道是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杀死陆岚,一道是震恸于要他再杀一次。
他想,果然是苍天不仁么?
上邪对他若不是极爱重,那便是极残忍,才要他如此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冷汗涔涔地淌满面,像是看见了从深渊中探出的罪恶之手,然而他没有后退,他就踩在摇摇欲坠的悬崖飞石上,冰冷地凝视着那只要来攥他咽喉的手。
他想,再杀一次又如何?
难道陆岚不该死吗?
就算不算上私怨,养六翅魂蝉已经足够叫他替天行道了。
真是讽刺,这世道居然要一个魔王来替天行道,去杀还不如他的一个不知是人是妖还是魔的东西。
童殊对一遍一遍暗示自己:陆岚是个禽兽。
陆岚不是良夫、慈父、严师。
他怎么可能恨错陆岚?
陆岚剥他根骨是为他好?抽他腿筋是对他好?撕他元神莫名其妙的给他拒霜剑是为他好?
去他的!
童殊一个字都不相信傅谨说的!
就算是真的,他一件都不领情!
管他的,凭什么!
童殊想,就算那些都是童殊恨错了,但有一件童殊没有恨错,陆岚对童弦思之无情凶狠没得洗!
童弦思是否自愿留在陆岚身边那是童弦思的事,陆岚不该那样对他母亲!
任何一个凌虐妻子的男人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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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见童殊神色越发诡异,疑惑道:“师父一直好好的,小殊为何会这般问?”
像是在高处一脚踩空,童殊心脏急速下坠,整个人失重一般剧烈晃了一下——他猛地反应过来,此时的柳棠三十一岁,那时他二十四岁,陆岚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有力气驱逐他。
还要再过几年,才到芙蓉山血案。
童殊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心中陡然空落,失力地腿一软,颓然地跌坐于地。
方才建设起的心理城墙瞬间倒塌。
还没到他要弑父的时候。
可总被这件事件吊着,煎熬着,太让人痛苦。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想,是该回芙蓉山看看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看《芙蓉剑经注释》《芙蓉琴义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