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急着回去默写《魇门集注》,并不想多做耽搁。
景昭瞧出了童殊的拒绝之意,道:“鬼门君有事缠身?”
鉴古尊突然改口一连几回称他的号,叫童殊颇不适应,这一回他忍不住纠道:“鉴古尊不如还是唤我的字吧。”
“童公子。”景昭却没真唤童殊的表字,而是如从前那般称他公子。
这样童殊便舒服多了,童殊实在是消受不了景昭的尊敬和热情。
实在是,于童殊这一代人来说,景昭是过于尊贵、严肃而又遥远的存在。多年如雷贯耳的威名和长辈们对子弟的叮嘱,叫童殊这一代年轻人对景照的敬畏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是以童殊与景昭说话,总是要客气几分,于是也更难消受来自景昭这个“未来大侄子”对他独一份的礼待。
童殊与景昭一席话说完,便陷入了片刻的尴尬。
这尴尬来自于景昭与素如,准确的来说,来自于景昭。
景昭在素如面前的小心翼翼其实是藏不住的。景昭想多看两眼素如,却又怕惹素如生厌,只装作不经意瞟过去一个目光,再克制地收回。
以素如的修为,莫说对近处人的目光,便是神识广布的几里地,她只要想知道,一草一木的动静都是分毫毕现的。
可她始终面色淡淡,对景昭甚是冷淡。
如此看来,外界所传非虚,景昭与素如的夫妻关系是真的不好。
单这两日童殊来景行山看到的,素如都是单独行动,而后景昭得了信追过来,怕素如吃亏,也怕素如当真逼急了宗老,艰难的从中周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门面,大多数人门面与内里相差无几。可是,童殊眼瞧着这位威名在外的鉴古尊,心中生起些许同情之感。
景昭身为第一宗之主,在外一呼百应、一言九鼎,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有许多掣肘。
回到宗内要周旋各方关系,回到家中冷床冷铺,几年难得一见妻子,好不容易见上,还要旁敲侧击地察言观色。
这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更难得在,被诸多俗务拖累,修为还能迈入一等高手行列,实属人中翘楚。
童殊虽生了恻隐之心,可他并不打算从旁撮合,毕竟人家几十年夫妻之间的事,实在轮不到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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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片刻的尴尬后,景昭自救似地打破沉默道:“我其实来寻童公子确有要事。我听说慎微今日尚未出殿,机会难寻,不知童公子可愿与我去看两个人。”
童殊在景行宗除了景决、景昭与素如外,实在没有更多的交情,不知是哪两个人要劳动景昭趁着景决干涉不了,带他去看?
童殊不免心生好奇,向景昭投入疑惑的目光。
然后便见景昭以口形说了两个名字。
童殊一眼就读懂了景昭的唇语,同时明白了景昭不发出声,是怕被有心人听到。
因为那两个“人”,尤其是其中一位,确实是不宜被外人知道还存在中。
它们一个是“景决”,一个是“陆殊”。
一个是已经身殒鸣钟的“洗辰真人”,一个是身死道消之后连骨肉也要烈火焚尽永世镇压的“陆鬼门”。
童殊心中一震,骇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