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已经入了夏,外头太阳大,林敬辞挨不得晒,难免头晕眼花,只好坐在正殿里的木架上看各类史书,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没有别人,林敬辞乐得清静。

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下来,林敬辞没有点灯,打了一盆冷水在屋里擦身子,消消燥热的暑气。

身上囫囵的擦了,胳膊拿着布巾伸往背脊时不小心拉扯到伤口,林敬辞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口中漏出一声闷哼,布巾也掉在了脚边。

一只手默默捡起脏了的布巾,放在盆中搓洗了一下,犹豫了一番还是轻声道:“我帮你。”

林敬辞原本当是谢渊,不想搭理。哪成想听见的却是谢戎的声音。

林敬辞身体顿时一僵,往后退了几步,捞起一旁的衣衫往身上搭着,冷冷不悦道:“成王殿下还有这种偷看的癖好?”

谢戎举着布巾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良久缓缓放了下来,轻声道:“你没人伺候,到底是不方便的。”

“不用你操心。”林敬辞七手八脚的将衣衫穿好,借着微弱的月光瞥了他一眼,“这里怎么也算是内宫寝殿,殿下深夜在这里,恐怕不妥吧。”

刚才谢戎看的真切,那狰狞的伤疤周围泛着新生的嫩粉色,深色的痂满满的一片,布在林敬辞的背上,夸张又突兀,张牙舞爪的像个怪物。

谢戎将布巾紧紧攥在手心里,喉咙阵阵发紧,“你的伤……”

“劳殿下挂记,没有大碍了。”林敬辞撇过脸不与他视线交汇,淡漠道:“无事殿下请回吧。”

“……”谢戎轻轻吞咽一下,心口泛着丝丝的疼。

那日在林府,林敬辞面色惨白,他居然还疑心林敬辞是不是装的。

想来,那日林敬辞一定很难受。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谢戎放下手里被攥的皱巴巴的布巾,往后乖觉的退了几步。

林敬辞不想跟他东拉西扯,冷冷看他一眼,道:“你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谢戎倏的抬头看向林敬辞,眉眼掩在昏暗处,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看到猎物一般,眼神带着浓烈的弑杀。

二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了一会,谢戎道:“不错,到时我会派人护着重华殿,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林敬辞略略一抬眼,不甚在意道:“你若是想名正言顺的坐上王位,又何必找个所谓的‘清君侧’来堵众人悠悠之口?”

谢戎微微侧过脸,盯着林敬辞。

林敬辞撩开衣衫下摆,在桌前坐了,手中拿着琉璃盏把玩着,心不在焉道:“让谢渊写个退位诏书不就行了?”

谢戎停了良久,在昏暗处轻笑一声,“护着你,是因为我想要你。得到你名正言顺就行,我犯不着为别人费诸多心思。”

谢戎顿了顿,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想保谢渊一命?”

林敬辞与他已经是撕破脸,这会丝毫不见慌乱。

“如今王位我势在必得,”谢戎冷下脸警告一声,“不光是谢渊,他的王嗣也……”

林敬辞冷冷看过去,打断道:“我要睡了,殿下请回吧。”

谢戎盯着林敬辞一会,忽而邪气的勾起唇角,似乎心情甚是愉悦,爽快的离开了。

林敬辞坐在桌前,将琉璃盏放回原处。

嗯,晚上睡觉要锁门。

林敬辞合衣躺在床榻上,直勾勾的盯着头顶虚无的黑暗处,脑子转的飞快。

樊自清必须带兵回来。

如今虎符在谢戎手里,依谢戎谨慎的性子,一定是贴身带着,他拿不到。而朝堂中以前依附陆相的人,现在也都拽着谢戎的衣角,思来想去,倒是真的与谢渊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