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你继续,我这不是怕你太难受吗。”柳忆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齐简落寞的样子,有点想将人抱进怀里,转念考虑到小霸王的咬人爱好,又迟疑着没敢动手。
小霸王龙本人,倒没这个顾虑,他拽过柳忆,把脸埋在柳忆颈间,再次开口,声音闷闷的。
夺嫡之争最后一役,齐王浑身浴血,将六皇子送入金殿。
大殿里究竟发生什么,史书上没有记载,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六皇子以新帝身份,推开殿门,宣告着尘埃落定。
新帝按惯例,需出宫去潜邸再住一晚,算是继承大统的流程。
看见缓步而出的新帝,齐王带头跪倒在地,喊了声吾皇万岁,接二连三的万岁声如浪潮般袭来,等人群最终散去,御阶前,只剩下附身跪地的齐王一人。
“你爹爹,他是不是…”动不了了几个字,柳忆没说出口。
浴血奋战,尸横遍野,踏着血水、负着重伤一路前行,想想那个惨状,想到那人是小霸王龙的父亲,敬佩的同时,柳忆心里又忍不住有点难过。
齐简点点头,脑袋一拱一拱的,蹭得柳忆有些痒,连带着心也痒痒的,那点难过又消散了。
“后来,新帝屏退众人,扶着我爹爹踏上那条甬道,走到一半,爹爹再也撑不住了,于是圣上单膝跪地,将爹爹背在背上,离开了皇宫。”
“所以你,故意的?想让王公公将我背你的情形,传到圣上耳朵里?”柳忆说完,眨了眨眼睛。
柳家这次被算计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不过真相并非最重要的,皇帝的意思,才最重要。
所以,齐简先是大闹一场,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又示弱攻心,想用父亲的旧事,唤起同情,让皇上高抬贵手?
听他说完,齐简摇摇头,将脸埋得更紧了些:“不,只是父王后来每每提及,都说那是他这辈子,最欢愉的时光,所以,我也想试试而已。”
这辈子,最欢愉的时光?和自己?柳忆心尖好像被轻轻弹了一下,不痛不痒,却颤抖不止,他张张嘴,没好意思说话。
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齐简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但是刚刚,走出宫门的时候,我才记起来,爹爹说,那也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光。”
最欢愉的时光,却也是,最难过的时光?究竟是什么样的时光,才能叫最欢愉却也最难过?错愕中,柳忆莫名想到那封皱皱巴巴的和离书。
亲手帮所爱之人,达成心中所愿,也是亲手将所爱之人,推离自己身边,这便是最欢愉,却也最难过的时光,齐简不愧是齐王的亲儿子,想的做的,都差不多。
咬着嘴唇,直到马车在齐府门外停稳,柳忆都没再开口。
马车停稳后,齐简率先下了车,回眸望向柳忆。
灯火之下,丹凤眼轻挑,眸子里映着星光,漂亮恍惚如同梦境幻影,仿佛伸手轻轻一碰,就能碎了。
要做点什么,将这人留下,要做点什么,确认这人的存在,柳忆急切冲下车,紧紧抓住他手臂,感受到手下真实的触感,他这才长出口气,心终于掉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