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精灵微微地笑了,泪水从颊上滑落到腮边,轻声说:“他也继承了精灵的血。瑟纳沙,我们精灵不需要因果,不需要回复,我爱你,我不需要你朝朝暮暮都留在我的身边。我想要这个孩子,我爱他,我不想自己永永远远地一个人活下去。”
恶魔的目光终于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片刻后说:“他出生后就会知道他害死了你。”
半精灵说:“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
恶魔说:“他有名字吗?”
“泰伦,他会叫泰伦。”半精灵笑着说,“是光之王的名字。我希望他能活在光里,如果可以,我还要带他去精灵的圣树洗礼,还有塔都斯的大礼拜堂……”
恶魔漠然道:“他不能活在光里。我也不能,就连人类的开国皇帝也不能。”
半精灵静了一会儿,说:“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恶魔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有最多二十个月,你的灵魂就要被他吸干了。”
半精灵说:“太好了,我能去的到圣树。瑟纳沙,你会来吗?你会来看泰伦的洗礼吗?”
恶魔没有说话,他无法度过精灵的圣光大结界。过了许久,他说:“我会来看他。”
他留下了一笔钱和一个佣人。
日日夜夜,圣裴里亚的中心大街越来越繁华,日光将金色浸染了这里的石板路,皇宫顶端的钟声总是惊起栖息在城墙上的大片飞鸟。
法师们在这里开店,游侠们在这里欢聚,酒馆中通宵达旦、不眠不休,富裕的人们倚靠在麦酒喷泉旁看舞台上的演出,他们用丝绸裹着的金酒杯来招待远来的客人。在矮人的诗歌里,开始流传起关于人类王都的富裕传说,据说年轻的皇帝只用纯金的汤勺来喝汤。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去看白门壁垒,那是阿尔比恩大陆空前绝后的壮观景色。他们说,只有圣者才有资格开启当年的大陆议会,动用全世界的力量来落成这个神迹。
这堵大门阻拦了外面的亡灵和恶魔。无数游侠和法师北出白门壁垒猎取这些魔物,尤其是列在通缉单上的生物,尽管一些恶魔被通缉太久、已经不知道是生是死。
几年过去后,瑟纳沙才重新找到机会进入白门。
他找到的半精灵已经失去了灵魂。
她还在等着,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等着谁,看见恶魔时,眼睛中倒映出一点微微亮光,又很快熄灭了。
她已经死了,只剩下躯壳还活着。
可是她生下的那个小崽子,还在倔强地等着她醒过来。他才几岁,怎么就这么固执?
恶魔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他有一对非常漂亮的金色眼睛——当年来自贝兰蒂斯的精灵王的眼瞳,继承到了阿芙蒂尔,继承到了瑟纳沙,如今又出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了。
“泰伦……”恶魔喃喃呢喃着这个属于光之王的名字。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流淌着肮脏血液的人,又如何能活在光明里?泰伦没有罪,但他的父亲就是他的罪,他的血统就是他的罪,他这一生是不可能作为良善而无辜的精灵活着的。
瑟纳沙于是蹲下来,看着这对金色的眼睛,说:“摸摸你的尖牙,你和我是一个物种,来自地狱的物种,一生下来就会爬会咬、可以独自找到肉食的物种。小子,你要是以后还哭的像个柔弱的精灵一样,你会死的很惨。”
他必须要走了,再一次的。
他没有告诉泰伦关于他母亲的真相,只是亲自去了一趟蓝铃花。在那里,他下达了一个任务,让这些人杀死半精灵的躯壳,他还拜访了老朋友。
“如果那个崽子有天赋,就教他杀人,让他学会一切欺骗和怀疑的技巧,别让他以为人类都是好的。”瑟纳沙说,“如果他没有,就让他意外拿到一笔钱,在这里终老。只要永远别见识到任何繁华的地方,就能很快乐。”
离开白门的时候,恶魔再一次见到了那时看见过的一名半兽人,他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当年,这个半兽人还是个搬运东西的佣工,现在他已经换上了一套代表着圣殿骑士团的银色盔甲,守在一座教堂的门口,接受来来往往行人的注目礼。
恶魔躲在人群当中,见到门另一边的圣殿骑士是一名同样年轻的精灵,他留着银色的长发,都束在脑后,漂亮的像一树瀑布。
两个守卫正在互相斗嘴,那个狮子混血的半兽人说:“都怪你非要招惹团长,现在我们俩被罚站在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精灵说:“明明是你的错,埃文根本不可能舍得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