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叹一口气,心里百转愁肠。丈夫、女儿——她也曾有儿子,可是年幼夭折,之后就只有刘娴这一个心肝。另有几个庶子,管她叫“母亲”,但刘夫人知道,那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原先的打算,是让娴娘养好身体。再过几年,姬卓的是是非非过去了,就着手,为女儿另寻夫婿。若刘兴真能成事,那时候,大娘子就是“公主”,不愁找不到好郎君。若落败,就更好说,一家走上黄泉路。她这个正妻,没随刘兴享过几天福,却平白担惊受怕,连女儿都要跟着受罪。

“还是不了吧。”刘夫人想一想,说。

她能看出来,眼前的各位世家夫人,一个个眼高于明她们对刘夫人其实并不能瞧上眼。世家在兰曲屹立数朝,往前十数年,先皇来了,都会对他们以礼相待。刘兴一个草莽,她们能摆出面儿上客气,恐怕已经自觉纡尊降贵。

这种地方,不必让女儿来。

婢女回去通报。刘娴听了,还是虚弱地笑一笑,叹道:“母亲着实不易。”

又去抱女儿。

刘静一个月大,刘夫人的意思,是等到孙女百天,再办抓阄宴。到时候,算是开春,天气暖和些。

这会儿,小小婴孩在刘娴怀中打一个小小的呵欠。刘娴看着她,目光长久凝落。婢女劝她,要她再去床上躺一会儿。刘娴便说:“我得躺到什么时候呢?”

她心里算着时间。

若到天亮,父亲那边才发觉姬卓出逃,便再好不过了。

婢女不久之后离去,找刘夫人复命。而刘娴把女儿放下,到底回到床上,却未睡,而是从床边暗匣中,拿出一个册子。

若姬卓在这屋中,定会惊奇地发现,刘娴手上,竟然也是一本《上清心法》。

这是她从姬卓之处抄来。

姬卓已经处处留心,发觉事情败露后,第一时间将手中心法掩埋在城外。当时,刘兴的人前去追捕,只当姬卓是畏罪潜逃。这当然也是目的之一,可逃不走,至少要讲仙门法诀藏住,不能让旁人得去。

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自己的枕边人已经默默抄书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