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读出了这间治疗室上的名字,手指轻缓地抚摸着下巴,柔软的头发垂下,拂过鬓角。
曾经职业是心理医生的萧霁对于绘画艺术治疗这种方法当然了解。
绘画艺术治疗法同样也是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之一,和沙盘治疗一样属于表达性艺术治疗的方法,病人通过画笔将自己混乱、不明、甚至是阴暗的内心世界呈现在画纸上。
让无形的内心感受用一种外在的形式表达出来,而后针对画布上的内容对该病人的心理状态进行分析和治疗。
精神医师通常会要求患者持续性的作画,并且观察患者所做画像的前后变化判断其心理状态。[1]
这里的画却全都是色彩阴暗,氛围恐怖的油画,画像上的东西十分写实,却又不是真正的写实派。因为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可怕“怪物”。
举个例子,一个巨大的猪头,下半身却是一个人类的画像,这个半人半猪的怪物佝偻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捧着一块巨大的肉像是豺狼一样的进食,他猪脸的白色长毛上沾满了鲜血,明明是极为温驯的、在印象中只能被作为食物来饲养的软弱生物,此时却是成为了施暴者。
猪脸男人微微侧脸,看向画像外面的人,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闪过一丝野兽一样的阴狠绿光。
这里的很多画像都将人和动物结合到了一起,并且画风都很相近,很明显是同一个人所画出来的。也许在这名患者的心中,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个扭曲的样子。
“怪不得这里的精神病人看起来都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要是这里有这么多古古怪怪的治疗室和医师,整天要不是拿着小提琴制造噪音,要不是逼着人去玩什么杀人…哦不是沙盘游戏,要不然就是来看这种san值掉满的画,我的精神也要不正常了。”
段闻舟东张西望地吐槽。
在最前面那张画像前面有着很多人,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病号服,并且保持着一个姿势看向那副画像,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沉迷的微笑。
在更前面的地方,地面上躺着无数枯骨。这些病人因为过于欣赏这张画像,已经忘记了饮食也忘记了睡觉,生生地在这画像前站到肉-体死亡。
甚至他们的灵魂还继续伫立在画前,继续沉迷在这副画像中。
萧霁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这副巨大的油画。
这张画像上面绘制着一位美貌的夫人,她的上半张脸完全腐烂了,深红色的腐肉粘连在她的眉骨和鼻骨之上,她的眼眶已经被蛆虫吞噬一空,白软的蠕虫在她的眼眶中扭动着,彼此交缠成一团,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巢穴。只有眼睛的中央还透露出一点红光。有一些已经长成的漆黑的虫子落在女人鲜红失去皮肤的脸上,彼此肆意交尾。
但是夫人的下半张脸却精致美丽,甚至还画着浓艳的妆容,她涂了猩红的唇,唇角含着温柔如同圣母的微笑。
实际上她也却是一名母亲,她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肚腹中,并且从那里面掏出了一个浑身皮肤漆黑的、长着满口獠牙的婴儿。
婴儿的口中细密牙齿重重地咬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不由得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怪物是自己从母亲的肚子里面咬穿了子宫,钻出来的。更可怕的是,这个古怪的婴儿的前后生长有两张脸,一张像是在哭泣,一张则是在狞笑。
女人的双脚也并非是人脚,她的深蓝色的繁复裙摆下面的是一双漆黑的羊蹄。
“萧哥,我怎么看着这些画,莫名地感觉有些心里发冷呢…尤其是最大的这副……”段闻舟缩缩脖子。
如果真的让段闻舟和怪物去打架也就罢了,那他肯定一点都不怂的,但是他现在看着这些画,心里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出了一丝恐惧。
那恐惧就像是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间被捡起来的一根黑色的线,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可是当你顺着这根线慢慢地将其捡起,却发现这线早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房间,全都纠缠在一起。
他从这些画里面好像看到了自己最畏惧害怕的东西,勾起了最恐怖的回忆。
段闻舟悄悄拉住了他萧哥的手臂,努力将视线从那些画像上移开,落到了他萧哥的盛世美颜的脸上。
看一眼,再看一眼。
呼——
现在感觉好多了。
“萧哥,你从这副画上看出了什么吗?”
段闻舟不敢去看那些画了,只能拉着他萧哥找话题。
“很多东西。”
萧霁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这幅画。
大部分的绘画使用的颜色都是昏暗且单调的蓝灰色、具体区域是深红色,人物像分布的布局极度不合理,人脸和身体占据了大部分的画面,几乎没有留下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