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心有不甘的昭阳帝自己发脾气:“你说朕要用他,他还要推拒?”
内侍连忙附和道:“是林大人辜负了陛下的好意。”
“他也的确忙碌,是朕强人所难了。”昭阳帝瞥了他一眼,“你这话不许传到外边去。”
内侍连忙跪地道:“是,奴婢多嘴了。”
好的坏的都让陛下说了,做奴婢可真难。
昭阳帝到底没有得偿所愿,只是以往朝堂上说不过林肃恨不得跟他掰腕子的老臣们消停了很多,心中嘀咕不已,这林大人看着文质彬彬,手指也是修长白皙,不像武人那般粗糙,怎得会生那般的巨力?
杯盖击碎膝盖骨,真是想想都觉得痛,若真要掰腕子,谁知道他手中的笏板会不会直接给人开瓢?
林肃清净了,心情自然也就舒畅了很多。
转眼三月,春闱又至,林肃入阁拜相,当真是封无可封的第一人,便是比起当年如日中天的吏部尚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科举取士,官员调度,全是集中在了这春暖花开的三月。
卿唐的春闱林肃无法作陪,但他入院与出来之时林肃皆是会前往,直到最后一场,卿唐从贡院之中走出,眉眼含笑,风度翩翩,含笑与他人见礼,只在找到林肃的马车时眼睛亮了起来。
那样的姿态仪容让林肃难得想到了初见齐清逸的场景,只是卿唐眼中的纯净一如往日,并无半分被这世道所磋磨,那份鲜活配上如今的气韵,当真是吸引他人眼球。
“那人便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家的那位吧?”
“当真是风度翩然,只可惜喜欢上了男人。”
“你知道什么,当初这位可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尚书大人一手调教,上次得了解元,想来此次春闱不会太差的。”
“尚书大人当真是厉害之人,可惜从不收弟子。”
卿唐与他人匆匆见礼,步态虽仍持君子风度,却是带了几分难言的急切。
贡院门前马车到处都是,嘶鸣之声此起彼伏,便是有别的马车从此处经过,也并不显眼。
一队从城外来的车队缓缓经过,车窗拉开了一个缝隙,有人从中往外瞧着这贡院外的热闹场面,眸中情绪微动,在看到卿唐的身影时直接拉开了半扇窗:“怎么会是他?!”
车中所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清河府重回京城的齐清逸。
他为官奴三年期早满,只可惜身为庶人也无法从杨府脱身了,因为失去杨丞的庇佑,他连最简单的做活都会遭到别人的唾骂,说他不知廉耻,说他欺世盗名,说他是罪臣之子,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便是他是个贱人,便是是个庶民,也如倌馆小倌无甚区别了。
杨家父亲升官,连带着杨丞也入了京城之地,只是没想到会刚好碰到春闱考试结束。
春风带着微冷,拂到面上时又有些潮湿,可待那白衣青年却如母亲般慈爱,细柔的吹在他的衣摆上,让他发带飞舞,衣襟如风。
“清琼兄……”
他听到有人唤他,那翩翩公子带着和善的笑意回礼,复又前行。
那副面容与他有八分相似,他曾经见他之时只觉得他出身那种地方,日后便是陪在林肃身边也不过是做那等事情,同他如今别无二致,可是现在却发觉是不同的。
“你在看什么?”杨丞问道,并凑到了窗边,在看到那发带飞舞的青年时睁大了眼睛,“那是何人?”
“大人糊涂了,那是林尚书家里的那位。”小厮看了一眼说道,“您之前中进士时不是见过么?不过这位总觉得与以前不同了许多。”
是不同了许多。
有美一人,如圭如璧,清琼,清澈如同琼玉一般,当真是人如其字。
杨丞看的目不转睛,竟想到了多年前初见齐清逸时的怦人心动,步不能移,只是如今共处一室,只觉得相看两厌,再无当初那般的怜惜了。
“怎么,杨公子莫非又看上了他?”齐清逸的语气带着些许从前没有的尖酸刻薄,嘲讽的意味深重,“还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殊不知这林卿唐从前给我提鞋都是不配。”
“你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的你给他提鞋也是不配。”杨丞反击道,“你自己往那里看。”
户部尚书的马车并不如何奢华,却简约大方,林卿唐上车之时车门打开,从中伸出了一臂,影影绰绰却看不清其中之人的面容,林卿唐笑了一下将手放了上去,被牵入了马车之中再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