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旧伤添新伤,每天穿着十几斤重的盔甲,指挥作战,甚至亲自上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累得倒头就睡;因为杀了很多人,也亲眼看见很多士兵在自己身边倒下,死状凄惨,甚至血肉肢体横飞,她又时常做噩梦。
在这长达三个月的战斗中,辽阳守城军死伤过万,加上奚族、契丹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最后顾不上掩埋,在桑干河里凿了个大冰洞,直接将尸体扔了下去。
章雅悠身边的侍卫也死了很多人,忠十三在战斗的过程中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玉凌半边脸受伤几乎毁了容,李设也是一身伤。
朝廷不派救兵支援,粮草供给不足;章雅悠这边让人多番去幽州和胜州救助,要么是吃了闭门羹,要么是死在半路中,厮杀了三个月,没有见到幽州和胜州的一兵一卒。
“这群混蛋!”李设暴怒,“我们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章雅悠道:“不到最后一刻,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们现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严冬之下,奚族和契丹人的日子不比我们好过。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胜利了!”
“咱们粮草不多了。”李设仰面躺着,“现在都是粗粮窝窝头,这样冷的天,棉衣也不够,坚持不了多久的,最多一个月。”
正聊着,郑雨牧绑着绷带跑进来了,脸上红扑扑的,想笑,又像是哭过,他兴奋地喊道:“我们有救了!”
“是有救兵来了吗?”章雅悠起身,她第一个想法是,难道房翊回来了?曾经,房翊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对她施以援手,将她从绝望的境地中拉出来;曾经,房翊神出鬼没又总能为她化险为夷、帮她解决难题的状态给她了无数的信心和盼望。
她在心里数过,整整一百九十三天,她没有收到房翊的回信;整整一百三十二天,我没有房翊的任何消息。
郑雨牧道:“没有救兵,但是,辽阳的百姓以及幽州、银州、胜州、遂州、恒州等地的百姓自发给我们送来了粮草;辽阳境内百姓更是不分男女老幼,纷纷报名参军。他们说……”
当年的儒雅卓绝的探花郎,在西北朔风的吹拂下,已经成了一名皮糙肉厚耐风沙抗严寒的糙汉,这个糙汉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