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这工资都拖了多久了?”一个工人下了手脚架,用挂在脖子上脏的几乎看不出白色的毛巾擦擦汗,询问包工头。

包工头是个敦实憨厚的中年男人,看看着愁容满面的同乡,他无奈地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包软红,分了根烟过去:“我知道你手里没钱不行,家里的娃娃正是上学用钱的时候。”

“可是我也是难,做的事也结账不到,少肯定少不了你的。”他连连叹气,从兜里摸出几张红票子,塞进对方手里,“你先救救急。”

两人推拒一会儿,工人还是把票子收下:“上面还没有给钱?”

“可不是嘛,现在一天天的都是我垫着钱,”说到这里他又皱眉,指指旁边的混凝土,“说是说他们出材料,单单是混凝土就不知道差多少,保温材料和消防管壁厚都不够。”

“我听他们说这个公司的大老板要来这里巡查,要不咱找他去讨个说法。”工人琢磨来琢磨去出这么个主意,“我娃娃说这个七宝的总裁对手底下人好。”

“你懂什么,那叫炒作,”李哥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对这一套相当娴熟,“找媒体宣传出来的,七宝才起来多久,手头没钱充阔,到我们这就没多少钱。”

工人被浇一盆冷水,也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有个小娃娃不小心翻墙进来了。”

“赶紧把娃子抱出去,这工地要是掉点东西多危险。”

工人应了一声,从角落里拎出个灰扑扑的小崽子,把碗里的红烧肉分过去:“你家住哪的呀?”

“山上。”小崽子只顾着狼吞虎咽,把这块肉吞下肚子后才回答,“有好几个人要打我,我不小心跑进来的。”

工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是重重叠叠的高山,立刻心里有数,景州南富北穷,就是因为景北高山重叠,不利于经济发展。

“我出来读书,在旁边村里的学校,天不亮的时候走下来,中午就吃家里带来的饭,晚上再走回去。”小崽子回答,语气平淡,“我叫王木。”

工人啧啧几声,一边这城里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来乡下享受风光,大兴土木什么钱都敢花,另一边的山上村里,连读个书都要走好几里路。

“好好读书吧。”他隐约也意识到这小家伙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叹息一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王木也见上课时间快到,抓紧时间向外冲出去,可惜堵着他的那帮小畜生还是正等着呢。

有的时候少年人的恶意更甚于成年人,他们的容忍度更低,更善于抱团,更需要通过欺凌弱者来宣示地位与团队忠诚。

这也是他们盯上穷苦伶仃的王木的原因,今天被他跑了更是气愤,堵住人就是一顿拳脚。

王木身体瘦弱,力气不比他们,打起架来却有一股狠劲,揪住一个的头发就往死里打,胳膊腿手牙齿,贴在别人身上,只要有机会就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他们打的真疯,远处则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嗓门的抱怨——

“哪里来的一群小兔崽子,从后门溜进来打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