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宫贱姬之子,自小尝遍人情冷暖,岂有你想象的软弱良善,需要你区区一个太医院左院使上赶着替他打算!”
“纵虎之事是谁所为,瞒得了他人,瞒不了你我!”
“陛下圣明,亦被此子耍得团团转,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人家趁手的一件工具!”
“如若你还记得自己是贺家子孙,从今日起,便断绝与他往来!除非你想亲眼瞧着贺家阖族覆灭!”
“知鹤!迷途知返啊!”
句句字字如雷霆贯耳,叫人心神俱裂。
贺云逸笑了几声,失魂落魄似得,连连向后跌了几步,他站稳了来,面上却是渐渐收了笑。
他从怀中摸了一盒膏药出来,自嘲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找了诸般借口来见你这一次。”
“然而我贺某人交友从来无愧于心,今日便算是来做个了结罢。”
他手平平一举,将膏药示在他面前。
“此乃苦地丁与骨碎草所制的伤药,对你身上的仗责之伤再好不过……”
他语气渐渐平淡了下来,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他只是轻声道:“只望殿下此次莫再用错了。”
话音刚落,他将那盒膏药往一旁的桌案上一放,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李元悯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慌乱又强自压制着:“知鹤,你等等,你等等好不好,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想该怎么说,他该怎么才能将一切合盘托出,他的缘由是那么荒谬,荒谬得半梦半醒间只以为自己做了个庄周梦蝶的魇。
可他太想留住他了,他的知鹤,这两辈子唯一的至交,他不想失去。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慌乱,双手都在抖着,连着嘴唇,他努力地想着该从何说起,可说出来的,仅是无措地喃喃:
“知鹤……我有苦衷的……”
他抬起头来,却看见对方面上的讥诮,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素日里的关心温柔,只剩下了淡漠。
李元悯心间一痛,放开了他的手,瞬间红了眼眶。
回不来了。
他知道一切再也回不来了,他彻底地失去了这个至交,两辈子他拥有的并不多,唯独的这个,也让他给弄丢了。
一切皆是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