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瞪眼:“谁说我不会写字?!”
南河不说话,保持微笑,一脸“那你写啊”的表情。
辛翳气得从桌上拿起笔来。这年头的笔不比签子粗多少,长毛细痕,桌案上有她昨夜没用完的半干墨池,他沾了沾,直接扑到她被褥上,在她白帛做的被套上,写了个行迹飞天的大字。
南河端详了半天,拊掌:“大君这个菜字,写的可真够菜的。”
辛翳捏着笔,脸色难看。
南河:“难道是臣认错了?莫不是大君写的是喜字?”
辛翳憋得脸红了:“我写的是虞字!”
南河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虞字!大君这字,可真是……龙飞凤舞,神形兼备,这个艸字头1写的,有虞舜之时艸木萌芽、野草郁葱之感啊!”
南河早猜到他写的是这个字。因虞舜位列夏商周之前,为王朝之首,所以不论各国习字,最先习的大多是“以虞为首”的虞字。辛翳估计是启蒙课都只上了半节,这个字比划错的把从大篆逐渐转为隶书风格的楚文字,直接写出了上古甲骨之风……
辛翳让他这满嘴扯淡的嘲讽气得连都绿了,一扔笔,丝毫不顾南河被褥上多了个大错字,道:“孤也不是不愿意跟你学习,但你年纪轻轻凭什么就能做王师!我让你先教他们,你却不听——这样孤是瞧不起你的!”
南河:……我都没瞧不起你这个小文盲你还敢瞧不起我?!
南河:“我以为大君只是为了自己去玩,所以才让他们缠着我。更何况他们也没表现出想学习的样子,楚宫内更没有能这么多人教习的场所。”
辛翳显然被她说中了心思,脸骤然泛红几分,却擅长强词夺理:“那是他们态度不够好,我去训斥他们!但前提也是荀师愿意教!所谓:‘有教无类’,你不能瞧不起他们!”
南河:小文盲别一脸正经的说成语了行不,有教无类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荀南河又转念一想,来日方长,至少这小楚王没有使出太过歹毒的招儿来折腾她,她若是先制服了眼前这群奇形怪状的少年们,以后可能在宫中也能少些阻力。
南河:“若他们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
辛翳眼睛一亮:“那你必须要认真教,你打算如何教我,就如何去教他们,我检查了他们的学习成果,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学习!”
南河:以您的文化水平,都未必看得懂他们的学习成果。
南河叹了口气:“好。”
辛翳一下子蹦起来:“行,那就说定了。等你教好了他们,我再来!这期间你可别来烦我!”
南河循循善诱:“大君不和他们一起来上课么?他们都在这里听课,大君一个人岂不也是没有玩伴?”
辛翳:“切,我有的是玩伴,不差他们!你少管我!”
南河斟酌了一下:“我还有一句话,大君听了别生气。”
辛翳起身,甩手:“有话快说!孤要走了!”
南河:“大君可知为何列国都以箕踞是粗人坐姿,十分不雅么?”
辛翳最烦别人说什么礼仪姿态的事情,这荀南河倒是行止得体的很,不还是穿着旧衣麻袍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么?
他道:“我愿意!我觉得这样舒服!”
南河欲言又止:“舒服是肯定的,跪坐容易腿麻。但大君今日穿的是袴吧,若是箕踞,臣可真是……一览无遗。”
其实南河没看见他走光,只是看见他的腿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再挪挪身子,可能真就看到……呃、童子鸡了。
先秦的袴就是短裤,基本都是没裆的,只是关键部位有布料重叠,平日站着虽然不会走光,可箕踞就是分开腿坐着……
辛翳呆了一下,脸猛地炸红了,人跳的老高:“你、你!你敢偷看!你这叫什么君子所为!你长得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竟然干这种屁事!”
南河有意刺激他:“真不是偷看,大君那样的坐姿简直就是……请君入瓮似的。再说,屁事不屁事臣不知道,屁股倒是也看见了。”
辛翳身子一哆嗦,指着她,倒退半步:“——人面兽心!不知廉耻!”
南河:“……”
南河:我这真的是为你好。就是裸奔小屁孩,在八|九十年代夏季海边,一抓一大把,老娘眼都不会多眨一下的。
辛翳夹着尾巴红着耳朵仓皇逃了。
逃走的时候还在不断回头,生怕她这个变态追上去。
南河叹口气,摸摸起身,开始准备十几个孩子的习字课程。
但这件事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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