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因为被灭国后,王室就一下跌入尘土,这种恐慌才是各国敌对的原因。这些年那么多国家被灭,就连姬姓宗邦,周礼存续的昔日与周天子最亲密的鲁国,被灭了也就被灭了,齐鲁倒就这么合并了,齐国朝堂上的鲁人可也没少过。
毕竟大家都是周王室的亲戚或部下,如今就相当于老太爷不在,亲戚们蹬鼻子踹脸的撕扯着争当家主。???
商牟说了这么多劝她的话,如果她真的是个狐氏小宗子弟,怕是就能听进去了。
可她……
舒脸上仍然显露几分抵触的样子。
商牟皱了皱眉。
到了新郪,统领的部队更多,需要配合的事情也更多,他手下少不了个能顶事务的。看来狐舍予还是年纪小,心思摇摆。这可是部队,由不得什么犹豫抗拒。
商牟:“这是军令,快去收拾东西!正午之前就出发。别让我说第二遍。”
舒脸色白了白,还是行礼:“喏。”
她一路快跑进居所去收拾东西,然而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不过几件军中给的单衣,还有一套她没穿过的皮甲,舒穿上皮甲,将行军的一些火石、匕首、结绳放好在腰间,正要拎上行囊走出屋门,忽然就看见院门外,狐逑满头大汗冲了进来:“你要走?!他要带你去哪儿——”
舒半低着头:“我也不知道,他说是东面,应该很远。”
狐逑这样的好脾气都着急了:“跟他说你不去!你要去了,还怎么回晋国!”
舒也情绪低落:“军令。不得不从。商君应该是希望我在军中为官,怕是以后,我都要跟着他跑了。”
她看狐逑急的仿佛能冲出去跟商牟理论,连忙笑了笑:“也没什么,我之前不就没打算回晋国。上阳还危险呢,我要在商牟手底下做事儿,除非他要我死,否则我这条命也不好丢。再说了……他确实很厉害,我也想去多学学,多见识。”
狐逑:“可是——可是……”
舒拍了拍他肩膀:“反倒是你,在这儿可比我危险多了,听说魏国此次派兵不少,似乎要打持久战。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狐逑忽然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什么,塞进她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把这个带上——”
舒松开手来,掌心里躺了个灰色的小玉龟,她一愣,忙道:“这个不能收!”
前些日子闲聊时,狐逑也提起过玉龟的事情。
舒早听说过关于狐突狐偃父子与重耳的那一段君臣往事,也知道狐突死前没能见到迎重耳回国继任为王的那天,只留了灰色玉龟给陪伴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的狐偃。
自那之后,狐氏宗族便给每个出生的嫡子制作一枚灰色小玉龟,既提醒他们成人后要拥有狐突父子那般的忠诚与坚韧,更也代表了狐氏当年三代位极人臣的风光。
只是狐氏落魄了,玉龟在别的氏族眼里成了笑话。但晋国上下,一提到玉龟,便知道是狐氏。
这也是狐逑从小带到大的物件了……
狐逑道:“你收下吧。狐偃陪着重耳历经卫、齐、曹、宋,路上连讨饭的日子都有过,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却没法抽身跟你一起走。这玉饰就算我心里自我安慰,当是我不辱没祖上,也陪着你了。”
舒看着那玉龟,眼睛也有点湿了,她抿了抿嘴唇,强把眼泪瞪回去,笑道:“少占我便宜了。狐偃是重耳的舅舅,你也比得了?再说了……吃了那么多苦,你也不必比,我也不会像文公那样得了好日子就忘了故土。”
她说着,却伸出手去,抱了一下狐逑。
不比以前,她圈圆了胳膊也抱不住他,这会儿倒是能用手围住他了。舒在他外衣上抹了抹眼睛:“我走啦狐大球!”
狐逑不比她还知道掩饰掩饰,她一抱住他,狐逑简直就跟踩了机关似的,嗷一下哭出来了,两只大手死命拍着舒后背:“呜呜呜!你要好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