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省揽着她,脸色也大变,问道:“这是怎么了?!”
师泷:“那楚王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上来没头没脑的说什么晋王背后有高人,愿意割城换人!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一把拽住大君衣领,要把她拖过去!要是那楚王袖子里揣把短匕,大君估计就要没命了!”
宫之省也气了,伸手赶紧给南河捋了捋衣领,:“不是说好了会盟!他这是疯了吧,都说楚王神神叨叨的,我看没错——要是不想谈不如早说!走,你也叫之茕带卫兵退下来,既然大君没伤着,咱就先退!别跟人家交兵打起来,各自都带着几千人呢,这要真是杀起来,那就要血流成河了!”
然而大概因为木台上两方卫兵已经交手,楚军看到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带军的将领似乎随时都打算落下旗,让人杀过来。
南河拽住宫之省的衣袖说:“这不是大事,并不是不能谈了——”
宫之省道:“就算能谈,现在这个场面下也谈不了!大君,他突然失礼在先,我晋国虽然比他楚国势弱,但也不能丢了脸面,他要是想再谈,就修书过来致歉!否则双方都已经有了敌意,这个场面上也谈不下去了!”
南河心乱如麻,混乱之中,她被扶上了车,她依稀瞧见木台上,卫兵也退了下来,辛翳在其中静静站着,似乎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晋军果断退至三十里外的岸边,南河的阻止下,她终是没有被送回上阳,但也被塞上了船,要她在靠岸的船上住。
南河心里乱的都不想见人,但突然出了状况,师泷他们自然要与她议事。
在船上的隔间内,师泷简直愤怒的能飞过去戳了辛翳的眼,怒的不停在屋里踱步:“他那是什么脸色!晋国跟他会盟还是求着他了么!对待他国的国君那般失礼——怪不得说楚国是蛮夷!就他那样,谁愿意跟他们结盟。”
南河望着窗子外头渐沉的夜色,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还真的没法解释,她总不能跟师泷他们说——
哦不好意思,其实我是那位楚国荀君,摇身一变成了南姬,然后又巧合之下顶了晋王之位吧。
而且,辛翳显然……异常愤怒了。
哎哟怎么办啊……天马上就黑了,她怎么也没料到忽然就被看穿——
这连结盟都还没结成呢,辛翳就要找她算总账了啊……
师泷看着南河满脸愁绪,道:“大君,我自会修书派人送去,斥责他楚王一番!他若是真有点教化过的样子,就该道歉!您不必担忧太多,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甚至都愿意将俘虏交还,他还想怎么样?”
南河叹了口气:“好,那你修书罢。”
是夜,宫之省守在南河住处外,只听得她在里头翻来覆去的叹气,也忍不住推门跪到屏风外,低声问道:“是大君被白日的情境吓到了,还是说您认为晋楚合盟不太可能了,所以忧心?”
南河半晌才道:“不……我只是在纠结,我是睡,还是不睡呢。我就怕我睡过去……唉,天呐,让我死吧——”
宫之省只看见南河揉着头发,蹬着腿,差点在床上打滚了。
宫之省:……
他还真是头一回看见南河这个样子。
南河猛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闷闷道:“没事儿你出去吧,我不可能不睡。那才是死——就让我再纠结一会儿。”
然而南河当真是纠结了好一会儿,听着外头的水浪声,到了后半夜才真的睡着。然而这回几乎是她刚睡着过去,就猛地睁开眼来,南河盯着一片黑暗好半天,才依稀的能看清映照着月光的帐顶,和外头细弱光线下屋内摆设的形状。
没有点灯……
辛翳不在么?
他干脆就没回驻营地?
南河心底更慌了。
她在这儿住了有几日了,对于摆设也都熟悉的很,摸索着就拿起了榻边小桌上的铜灯,在一点点透进来的月光下,摸着火石,花了好半天才点上了铜灯。
铜灯里的灯油忘加了,所以灯烛只有一点点光芒,不知道还能烧多久,南河擎着灯,扯了扯裙摆站起身来。
她正打算将屋里其他几盏灯点起来,这才走过屏风,正要去点辛翳桌案前的立灯,忽然瞧见一个人影靠着凭几抱腿坐着,怀里斜着青铜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