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顺水行舟,总是要快些,大军也沿河岸行军。
商牟带陆上带兵行军,舒并没有见他的时候,怕是商牟也没能见到如今穿着广袖礼服的她。南河执意说要换回来,也让舒一时惶恐,觉得南河或许是不想再帮她了。
她自己也不认为完全能掌控局面,幸而南河也不会一下子撒手让她无所适从。
南河依然用着南姬的身份,几乎跟舒寸步不离,会帮着她处理不少事情。不过舒觉得自己仍然要适应很久。一是适应自己身为晋王该做的事情,二是适应师泷、宫之茕和狐笠他们对待南河信服且亲近的态度。
本来大家之间都相互有些隔膜,此时倒是融汇起来,倒是有种奇妙的感触。
舒心里只有一点不舒服,便是南河如今带着面具掩藏身份。
她甚至想,如果南河当晋王,而她公开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就像是蓝田君那样也入军营带兵打仗如何?变成“姐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当一家人,除了成婚和子嗣的问题还有些麻烦,这几乎是最好的走向了。
但舒还没有跟南河提过自己的这些想法。
然而某一回夜里,她撞到了某件事,让舒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设想到底是不是最好的了。
大军到达荥阳之后稍作整顿,准备扎营此处为据点,荥阳城竟然也显露出极其微妙的姿态,他们怕是也能从城墙上看见铺天盖地的晋楚大军,吓得差点尿出来,但晋楚又不来打他们,只在能勉强看到的远处扎营。荥阳的主将怕是知道这么多的军队,想灭荥阳城只是时间问题,对方没来攻城,他哪里还有胆子出去戳老虎的屁股,连忙收兵封城,在城内屯粮整备瑟瑟发抖,最多也就是派了几个传令兵去往大梁递消息。
驻扎在外头的晋楚联军,也笑话他们,说这个城主真不知道是打算站在哪边。
但这确实是人家不得不选择的生存方式。
而且魏国已经乱成了这样,他们去给王室卖命还有什么意思,还不知道谁最后能上台呢。这些城主县公可能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座城里的,谁会这样毫无理由的去拼命送死呢。
而就在扎营之后,舒也深知自己对军中事务了解不够,三番五次的往军营中跑,不停地去看去问,把从商牟那儿学到的带兵的法子,也想实践一下。
只是有一回,白日她回到了斗舰上,上了二层,往一处背人的角落里瞥了一眼,就发现有个身影靠窗站着,胳膊似乎撑在窗框上,身子往里探着。
她也不过是偏一偏头,有些好奇的往那里走了几步看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那一处正是在甲板上的卫兵瞧不见的地方,要不是她恰巧登楼瞧见了,否则谁也不会往那边多看一眼。
正瞧着,那男子挺直了腰背,侧脸露在她视野里,竟然是楚王。
而那楚王脑袋正被一根手指顶着,不得不往后仰去,他似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那手指收了回去,一张熟悉的脸从窗子里露了出来。
是……暄妹。
她手里捏着面具,面上有几分舒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笑意,眼里还闪着几分羞赧和神采,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而楚王的模样也和平日完全两样,不论是私下那股不嫌事儿大的臭脾气,还是议事与场面上强势过分严格甚至讥讽群嘲众人的欠揍都没有。在一向不喜欢他的舒眼里,楚王简直笑的满脸甜腻腻似的谄媚,恨不得拿他那漂亮五官的每个细节来勾引人,眼睛里闪着光,极其欠揍的拧着腰站着,然后伸出手去,在舒惊愕的眼神中,去捏了捏南河的耳垂。
南河也没有躲,仰头和他说着话,脸上神色变化的那么快,一会儿瞪眼又一会儿突然笑出来,让舒都觉得,那个人好像都不是她认识的淡定冷静的妹妹了。
这两个人……很熟么?
南河又戴上面具,又摘下来,似乎跟他演示着什么,那楚王在此刻满脸的活泼天真,目光都像是化成晴朗天光,照的人仿佛满心的忧虑郁结都会在阳光下消散殆尽。忧思总是很重的暄都露出了堪称可爱的笑容。
楚王目光灼灼,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像是走神,双眼仿佛就跟要灼烧了她的皮肤一样,然后就在南河说着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猝不及防又情难自已似的一下子贴近,在南河唇上亲了一下。
舒:……??!
这是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