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萧

狐逑笑起来:“如果现在身为晋王也是你自己期望的,那我觉得就很好。再说,如果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你也可以问师相,问我哥哥,如果你要不嫌我,也可以问我,我尽力帮你。就算是南姬,之前也必定求助于身边的人。只要你肯问,晋国上下的氏族百姓在这个关头,都一定会想要帮助你。”

舒偏了偏头,她与南姬实在是性格不同,南姬的冷静与理智,也往往带了几分疏离推拒。而舒却很有对他人的洞察力,亲近、信任与擅长倾听是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此刻偏头,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故意示弱拉拢,总之对他笑了笑:“狐大球,你会一直帮我吧。你会当我的朋友吧——”

狐逑一阵心悸,他张了张嘴,忽然也想夺过她的酒盏灌一口,给他一点勇气。

但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舒伸手推了他一把:“说话啊,你怎么又开始发傻了。”

他就任她推,舒手一滑,差点朝他跌过去,狐逑连忙扶住她胳膊。舒酒量很不错,她没有醉,顶多是有几分发晕,狐逑低头瞧她,万千的话想说出口,却又总觉得不合适。不该给人添麻烦,也应该知道怎样才能替她分担忧愁。

狐逑觉得她额头几乎要贴在了他脸颊上,但只隔了一线的距离,那一线的距离中的空气仿佛都纷纷逃离。她仰起头来,有几分满含信赖的蛮憨与少年气,但狐逑却发现,更吸引他的是她身着宽袖礼服,又成熟却又有几分不服输的语气。

她看五官,确实又比去年有不少成长的痕迹。

若是为君臣,若是他好好为她分忧,会不会能看着她今后的许多变化……

狐逑笑了起来:“我当然会一直站在你旁边,当然会帮你。你不论何时找我喝酒,我都不会拒绝,你跟我抱怨什么,我也都愿意听。”

舒的笑容是缓缓绽开在脸上的,眼睛弯起的每一个弧度都让人心头发胀,她点了点头:“嗯,你答应的。可不许反悔。那我也答应你,就跟咱们以前在上阳大营里一样。只要我有吃食就一定给你留两口,只要我有火堆取暖就也会让个位置给你,你说好不好。”

狐逑扶正她的身子,捏了捏她瘦弱的肩膀,温柔道:“好。”

由于晋楚的结盟还未结束,至少两国有未来一同对付赵国齐国的打算,在晋楚两国君主各自与朝臣会谈的同时,也偶尔会有几次双方一同的商谈,多与赵国动态或两国协约有关。

只是这次会谈,舒将楚国对晋国的援助也摆在了台面上,而后不经意似的提起到了自己的“胞妹”。南河一般坐在屏风后听他们朝谈,哪里想到忽然扯在自己身上。她还戴着面具,穿着暗红色绒缎披风,带着个白色狐皮小围领,坐在小炉旁边烤火,就听到辛翳在那儿还佯装不知的搭腔:“哦?孤竟不知。”

舒似乎没好气的看了辛翳一眼,道:“君父曾要我好好照料她,只可惜她曾在外落难,数月前才得以寻回,回到身边。当初君父说要给她封地都未来得及兑现,而我甚至还对外隐瞒着她的身份。之前总觉得没到合适的时候……如今离春祭不远,她也应当登上祭台祭拜先祖。南姬,出来吧。”

吃着小饼的南河真是心头一慌,虽然她知道如果晋楚联姻,她的身份迟早会被推出来。但舒还总是一副不肯让她嫁走的模样,她也想着自己最起码还能在晋国待上一两年——

岁绒扶起她,连忙给南河擦了擦手,宫之茕走过来,他惯常跟他哥似的一张死脸,今日竟然笑了笑,伸手替她摘下面具。

南河压低声音:“等等——她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点!”

话音刚落,岁绒与宫之茕已经拥着她走了出去。

南河:……我算是明白了,今儿早上起来岁绒又给她修眉,又说让她涂些唇脂是什么意思了。

一张几乎与晋王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毛细弯,红唇娇艳,乌发垂髻,编了几道细辫一同拢在颈后,系了道绘凤的红带,身着红白二色衣裙……

晋国那头的师泷与狐笠各自奉献了人生绝佳的演技,满面惊愕,相较于狐笠演技的内敛,师泷走的还是沉浸派,似乎每个指节都在用力,甚至倒退了半步,惊呼:“这……”

辛翳也只能演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