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蝇

可这两年的严寒,特别是在这一年,黄河结冰的厚度,堪比燕北境内几条河流,走人跑马都不成问题。就算有断冰带,但这样的黄河已经再也不是当年难渡的天堑——甚至可以说是坦途。

赵国渡桥的制作、物资人员的搬运,都可以从结冰的黄河上一路南下。

楚国黄河沿线的士兵,在慌乱之下,不得不派出大批人马去击碎冰面,但黄河那样长,赵国总能找到结冰的河段,再加上碎冰不易,一夜之后可能就再结冰……怕是根本阻挡不了赵国铺天盖地的南下大军。

辛翳没打过河面结冰的仗,但当前线的钟仑描述江面甚至车马跑动,丝毫无裂时,他也呆立半晌,将牍板扔在了桌面上,只能说四个字:“天时地利。”

南河看到牍板上的内容,也沉默许久。

辛翳转头看她,苦笑:“你说是赵国预料到黄河结冰,还是说……一切就是这么巧。就在今年,黄河冻成了这样。”

南河:“黄河或许也在前两年的某些时间段冻到这种程度,但我只是觉得,还有办法阻止。钟仑在前线,如果如今写信,给他,几日能收到。只是不知道他的能力,能否明白我的计划。”

辛翳一下子弹坐起来:“先生能阻止赵国南下?”

南河:“就算黄河没有冻上,赵国南下的决心和行动力,怕是也阻止不了。但如果就任凭赵国横渡冰面,他们就能携带大量物资渡河,甚至浮桥也都能在冰融化之前迅速制作出来……我只是在想办法,拖延他们的脚步。”

南河每次叙述自己的想法之前,那隐隐放光的双眼,像是冰下灯水中火,平静中含着坚定,却又谨慎的说着计划的前提与她认为能达到的效果……

辛翳真是觉得,那是南河最闪光最性感的时候。

南河再看到这封军报,就在颠簸的车内,对辛翳道:“如果想要阻止对方渡冰,破冰不够,就要采冰,取冰。只可惜楚国常年无冰,没有采冰人。”

辛翳:“采冰人?”

南河:“用冰镩在冰面上扎点,只要四角,再加三四点位置,就能轻易把一块正方形的冰切割下来。燕北会有些地区用这种方式造冰砖。冰砖会浮在水面上,可以用马匹拉网,将冰砖从水里拉到岸上,一天可以分割很多冰块。这样采冰之后的冰面,想要再结出这么厚的冰,就要花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画的人力少,采下来的冰还可以在岸上垒筑城墙或防御建筑,用水浇筑,就能抵御很多攻击。”

辛翳:“可黄河那样宽,采冰虽然可以破河,但怕是防御不了所有的地方……但先生的法子确实应该在战役中有效,我这就写下来送与钟仑。”

南河:“黄河看似很宽,但黄河两岸都能通车走人的坦途却不多。只要提前派人潜入赵国军营打探消息,外加有地图分析地势,我们是可以缩小范围,预判出多个赵国渡河的可能地点。”

南河:“而且我们还可以主动出击,这冰面能跑马,说明楚军也能过得去,赵国就靠这冰面渡河,他们肯定不敢破坏,但楚国可以在冰面上做手脚,比如用冰镩提前钻孔,只要间距得当,就能先渡河北上发生冲突,而后引一部分赵国将士从做过手脚的冰面渡河。钻孔的冰面不再能承重,士兵必定落水冻死。要不是冰面钻孔只要超过一两日,冰孔就会结冰,我们甚至可以用这种方式在大片可能渡河的地区钻孔……“

辛翳眼睛亮了亮,南河却按了一下他手背:“别高兴得太早,赵国是在北地生活过多年的国家,他们境内也有黄河的结冰段,他们对于冰雪很熟悉,他们可能有雪橇等等方式,来对付我们的某些计划。更重要的还是排兵布阵,还是赵国南下之后迅速分团歼灭……”

辛翳:“或许我该去前线……”

南河:“不,你绝不能去,你我要在大梁,你才是楚国的根本,几座城池也比不上你的安危。我会陪你,在大梁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