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彻底暗下来,也静下来。
躺在床上几个小时的陆离江轻轻松了口气。
最后一个小时。
他对自己说:陆离江,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晚了。
青岩的睡眠质量一向好。
他躺床没一会便入睡了,呼吸清浅绵长,十分香甜的样子。
陆离江翻了个身,迎着窗边散落进来的月光,隔空望向对面的睡熟的少年,一瞬不瞬。
几乎每一晚,他是听着青岩的呼吸入得眠。
他习惯了这种状态,让他安心,也让他静心。
但今天不同,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明白,接下来的发病有多痛,而他又有多疯狂。
他怕吓着他小室友,更怕伤害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陆离江几乎是数着钟表的滴答声过得,每过一秒,他的心就更紧一分。
是对疼痛的恐惧,更是对未知情况的担忧。
直至他清晰地听到钟表指向十二点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剧烈疼痛。
那一刻,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撕心裂肺的痛,让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但丝毫作用不起,强烈痛感让他的全身冒出冷汗。
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敢发出声音惊动青岩。
——不行,只是跟青岩待在一个空间不行。
经验告诉陆离江,接下来每过一秒,他要承受的疼痛就更深一分。
而这种痛要持续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来临。
他曾听小叔说过,他们家族的人,之所以活不过二十岁,是因为这个病痛会随着年岁增长越发严重,直至二十岁那年,会被生生疼死。
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陆离江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一点都不陌生,但依然觉得难以承受。
一阵一阵的痛感袭来,他渐渐蜷起身体,死死攥着拳想要缓解,但没有丝毫效果。
那疼痛如炙热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尖,又像万只毒虫同时啃噬他的肢体,更似锋利尖刀一下一下刺穿他的肌肤。
从头到脚,自内而外,没有一处不痛,以至于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丁点感觉都无。
身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痛苦叫嚣。
在极致的痛楚下,冷汗涔涔的陆离江的理智渐消。
黑暗中,他的身体似有所感,本能告诉他应该往某个方向去,那里能缓解他的疼痛,那里能让他更舒服。
是青岩的方向。
明明留在学校就是为了验证青岩能否缓解他的痛苦,让他远离活不过二十岁的魔咒。
但真到此时,陆离江却在极力控制,不愿去打扰熟睡的青岩。
讲不清是怕吓到他,还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