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三十秒过去了，但是应城还是没有说话。

许可垂下眼睛，嘴角慢慢撇下。

应城在这时终于开口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呢。”

“啊？”许可一愣，随后用一副了然的口吻轻声道，“说得也是，我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地方……没有什么短板，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应城的声音盖过他越来越低的话语。

许可诧异地抬起头，尽管因为黑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社区医院的那一次。”应城说得很慢，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那时候我仅仅只是觉得你还这么年轻，那孩子应该不是你的，说不定和我一样是被家人强迫来带孩子打疫苗的，这么一想，倒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就对你们多关注了一下。”

顺着他的话，许可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算不上美好，却也没有多糟糕，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应城居然这么早就在关注他了吗？

“那之后，我倒是没有想过我们还会再见面。”应城耸了耸肩膀，“但不得不说，缘分真的是一种玄学，没想到你们就住在思思的钢琴老师隔壁，于是，我就从李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们的情况。当时，该怎么说呢……”

许可等着他继续说。

应城轻轻叹了口气：“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诶？”许可一愣，“嗯，我不生气，你说吧。”

应城沉默，似乎在探知他的真实想法，片刻后说道：“你只是一个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学生，却被托付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你居然接受了这一切，让我觉得这可真是一个傻瓜。”

“你——”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许可一口血差点哽在嗓子里，居然说他是傻瓜，生气！

应城及时说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语气有点讨好的意味。

许可撇嘴，闷声说：“我没生气。”

“那就好。”应城笑了一下，抬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道，“但也正是这样，我对你的兴趣更浓了一些。”

“是啊。”许可的语气凉凉的，“傻瓜多罕见啊，当然要多看两眼。”

“咳。”应城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往下说，“后来就是看到你努力工作的样子，即使被刁难也在强颜欢笑，真的感觉更……”

许可不给他糊弄的机会，直接问道：“更什么？”

“更可爱了。”应城笑着说，听不出丝毫虚假。

许可磨牙，是更傻了吧！

“但是又有点让人心疼。”应城轻声说着，语气里确实夹杂了一丝不忍，“这个小傻子，明明自己还没有长大，却在努力呵护另一个孩子，磕磕绊绊地牵着他成长。”

许可心头的那点不满，在听到这话之后，瞬间烟消云散。

他安静地听着。

“你向我坦白你心里的罪恶感的时候，我的心也疼了。”黑暗中，应城抬手置于心口处，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时的疼痛，“我忽然觉得我太过傲慢，擅自地对你进行评价，你并不是傻，只是善良到无可救药罢了。”

“你刚刚说你没有过人之处，错了，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

温柔的声音在慢慢接近自己，许可的呼吸变得轻慢。

“在这个世界不乏善良之人，可是大多的善良，总是基于自身的立场，绝不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像你这样不顾一切的善良，世所罕见……”

火热的气息已近在咫尺，再多一毫米就会直接与肌肤相亲。

“就是从那一刻起，我被折服了。”

那声音已经变得喑哑，带着隐忍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