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两腿一蹬,魂魄归西。
可是他身后这偌大的利益集团,可不会随着他立时崩塌。
审配与刘氏、逢纪等人,万事俱备,只等袁绍一死,此时拿出写好的遗诏,立时就扶袁尚为主公,公布袁谭的罪行,下令追杀逮捕袁谭与其党羽。而且他们清楚,袁绍就是袁军最大的凝聚力,此时袁绍一死,人心涣散,必然是守不住仓亭津的,因此已连夜启程,扶棺退往邺城。
而袁谭那日下毒之后,逃出大营,领着三千亲兵,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投诚朝廷,告诉皇帝他对父亲用了毒药,他是无法面对的。可是若要往别处走,又该往哪里去呢?左思右想之下,袁谭便领兵缓缓往西而去,准备先回青州。
袁谭走到第三日,就被郭图追上了。
“公则,父亲如何了?”袁谭问道。
郭图道:“主公死了。”
“死了?”袁谭不敢置信,“那么多医工都是做什么的?”这不是父亲给皇帝用的毒药吗?他怎么会没有解药?
郭图道:“主公不肯治,遣散了众医工,还杀了几个术士。恐怕是他自己清楚,这毒没有药能救,否则怎会不自救。”
袁谭本心并没有想要杀死父亲袁绍,不过是被逼到绝境之中,不得已要自保,因此需要袁绍病倒几日,给他趁乱逃走的机会而已。
郭图道:“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总之主公已是死了。如今大权都落在审配与刘氏等人手中,我若是不逃出来,定是难逃一死。他们还派了人马,往青州堵截你。大公子若果真回青州,正落在他们手中,到时候又将任人宰割。”
“父亲死了?”袁谭愣愣的,说不上是悲伤还是释然,只觉心中空落落的,浑浑噩噩道:“那我如今该怎么办?公则教我。”
郭图道:“大公子既然回不得青州,也回不得邺城,便只有渡河南下这一条路了。”
袁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扭头直直看着郭图,轻声道:“你是说归附朝廷?”
郭图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了。”
袁谭并不傻,只是此前在死亡的阴影下慌乱了,又因愤懑于父亲的偏心,被蒙蔽了双眼,此时脱离了险境,静下心来一想,便觉出不对来。若父亲果真是要杀他,如何能放心与他单独共处一帐之中,又如何能放心让他奉药?
袁谭直直盯着郭图,慢慢道:“这么说来,公则是朝廷的人?”
郭图微微一愣,此时否认也没有意义,叹了口气,道:“审配等人弄权,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袁谭想起前番之事,慢慢又道:“那么当时张郃、高览兵败,你向父亲进言,说他们两人是故意战败,要惩治他们。后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张郃与高览便领兵投降了朝廷。那也是你的手笔吧?就是为了逼迫张郃、高览投降朝廷。”
郭图默然不语。
袁谭压着察觉被欺骗后的愤慨之情,又道:“你说父亲为了袁尚要杀我,是骗我的吧?那么此时你说我父亲死了,又有几分真呢?”
“主公的确已死。”郭图轻声道:“我知道大公子此刻定然痛恨我。只是假以时日,大公子定然能明白过来,我给大公子铺的这一条路,才是真正的平坦大路。”
袁谭冷笑道:“是给你自己铺的荣华富贵之路吧。”他顿了顿,又道:“我不信,我要回去看一眼。”
郭图劝道:“主公已死,大公子回去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