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不慌不忙,道:“张鲁所谓的羽化登仙,不过区区障眼法,骗一骗不知内情的寻常人罢了,却逃不过我这一双眼睛。况且曹大人所中的法术,即便是张鲁犹在,难道就能给他解开吗?就算是张鲁的后继者方泉,怕是也不能吧。”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冯玉留他日久,若是另一派有化解之法,汉中早已归附朝廷,那曹昂又何必等到今日。
刘协淡笑道:“乌角先生,当真名不虚传。”这左慈显然是个人精,既能察言观色,又能推断形势,虽然不知道当初苏双杀张鲁的实情,所猜想的竟然差不了太多。
“这么说来,陛下是答应了?”左慈还是有些迫切的——皇帝还这样年轻,已经平复了天下,若是能让皇帝信他的教,天下将任他施展。
刘协直直望着他那仅剩的左眼,微笑道:“只要先生施展神通,解了子脩身上的法术。朕亲眼见了先生本事,心悦诚服之下,自然要信奉先生的教派。”
左慈按捺着激动之情,仍是端着云淡风轻的模样,悠悠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斋戒三日。”
刘协点头,道:“只是还请先生给朕解释一二。解释得过去,一切好说。”他问道:“那李旦、张江两位术士,所下的法咒,是经由何物?”这是在问毒物的来源。
左慈略作权衡,就算告诉皇帝实情,在座除他之外,应也无人能解,因道:“这原是天竺传来的一种宝石,至坚至硬,碎之可得些许粉末。此物一旦进入人体内,便会与人如影随形,至死放出。天下唯我知其解法,能炼制金丹,将此物导出,破解这法咒。”
刘协听他说的邪乎,但心中已经大概清楚了。这种宝石的粉末进入人体后,会附着在胃粘膜上,天长日久磨损胃内壁,直到人胃溃疡或是胃穿孔而死。那么这种物质,一定是独特的性质,使得它能够不被排出体内。而听左慈的意思,服用特定的物质之后,又能够改变这物的特性,使得它能够被人体排出。他毕竟不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此时也只是根据左慈的话,与在现代时接受过的科学教育进行猜测。这粉末既然是宝石上来的,可见极为稳定,所以当初未央宫中医工检测剩下的毒酒,没能测出是什么毒物。他仔细回忆,当初那一壶毒酒,当时无人发现里面有其它杂质,要么是检测不到位,要么就是那李旦、张江用了什么手段。
旁人听左慈这话,也许觉得诡秘。
但刘协已是大概明白了,便点一点头,道:“那便都交给先生了。”他心里想着,只要观察这左慈接下来都用了什么东西,便能大致了解情况了。
一时左慈退下,刻不容缓,开始研制解开法术的金丹。
曹昂方才在旁边听着,极为担忧不安,见左慈走了,才要开口说话。
刘协早提前一步,拦住了他,道:“子脩且下去歇息。朕同玉奴还有话要说。”
曹昂无奈,只能看一眼冯玉,也暂且退下。
冯玉接到了曹昂的眼神,轻声问道:“若那左慈当真做成了,那陛下……”
刘协微微一笑,垂首在冯玉耳边低声道:“那朕看,他们的教义就该改一改了。”
冯玉一愣。
刘协煞有介事道:“就改成,唔……忠君爱国,勤劳团结,如何?”
冯玉忍不住翘起嘴角,笑道:“陛下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氛围忽然间就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