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跪地谢恩。
“襄阳城地形重要,所以这襄阳城太守,也给你来做了。”刘协徐徐道:“至于荆州刺史,朕看准了那诸葛孔明。玉奴有过理政经验,论起来自是比诸葛孔明做得更好些。只是如今蔡瑁、张允等人在侧,若是玉奴做着刺史,他们难免要脚下使绊子,平生许多波折。这诸葛孔明因为妻子的身份,倒是得天独厚,只要他聪明机智些,哄着蔡瑁、张允等人,革新荆州吏治,造福百姓有所作为,也就不辜负朕的期望了。”
冯玉仔细听着,道:“臣一定辅佐好荆州刺史。”
刘协点头道:“你帮着他,可也要看着他……”他目光一闪,人心是很难琢磨的,“看着他,不要走错了路。”哪怕是历史上的诸葛丞相,但此时毕竟还是十九岁的年轻人,骤然成了一州刺史,能不能守得住气节情操,是否能迅速成长利国利民,还是要看的。
“起来吧,冯都督。”刘协笑道,“朕与卿再见有期。”
冯玉起身,问道:“陛下何日起驾?臣率荆州百官,为陛下送行。”
“朕就怕这个。”刘协笑道:“有送朕的那一日功夫,叫这些官儿们做些什么不好?更何况短短的一段仪式,要这些兵士提前训练许多天。不必你们来送,朕今夜就悄悄走了。”冯玉一惊,虽然知道皇帝要走,但皇帝的事情从来流程繁琐,从说走到真的走,种种安排,至少也还要十几天,谁知道竟是才说了要走,今夜就要离开,一时心中空落落的,深感不舍,望着皇帝,不知再见更在何年何月。
冯玉心中有些真情,在忍耐与表露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当下红了眼圈,给皇帝看到他眼中的泪光,哽咽道:“这是怎么说的……臣自从离开长安,几经生死,好不容易再见到陛下,竟是连十日都不够,陛下这就要动身离开……”
刘协走下来,近前安慰道:“这正是玉奴做得好的缘故。朕在此地,旁无他事,所以才能从速离开。哭什么呢?待会出去给人瞧见了,都督的脸面往哪里放?”
“照这么说来,臣倒是宁愿荆州不好了……”冯玉仍由眼角的泪落下来。
刘协笑骂道:“胡说!”又道:“小时候最硬气的一个,怎么越大越爱哭了?当初在长安也是这样……”他想到当初长安未央宫里,跪在阶下恳请的青年,不禁有些感慨,当初冯玉是求去,如今却是求他别走。
冯玉轻轻擦了擦眼角,仍留着脸上的两道泪痕,就是要给皇帝看。
刘协抚他肩头,笑道:“好了好了,玉奴是怕给人欺负不成?若是荆州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写奏章来,朕给你出头。”他猜测着,冯玉大约是有些担心此后与蔡瑁等势力的缠斗。
冯玉一开始落泪,其实半真半假,他虽然舍不得皇帝,但也还没到落泪的程度,此时听着皇帝安慰,倒是真情实意落了两滴眼泪。在皇帝驾临之前,他看似掌管着偌大的荆州,可其实不过是占据了襄阳城,又借着朝廷刚刚战胜袁绍的威势,暂时压制住了蔡瑁等人而已,这整个过程可谓步步惊心,时常夜间难以安眠,担心梦中蔡瑁与张允等人就举了反旗。而自从皇帝一来,冯玉就感到心上轻了,因为这原本的重担给皇帝暂且接过去了,并且很快就出现了解决的方案。跟随在皇帝身边,冯玉感到这一年来,在表面镇定之下的惊慌迷茫都消失了,就好像又回到了长安城中一样,只要沿着皇帝划好的路线去走,就绝不会出错。这种感觉,在最近几天的越发明显,大约是因为这几日皇帝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得好了起来。
可是这安稳平和的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