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张昭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当初说要吴地自治也是你,如今说要与朝廷合作也是你,我反正一向都是跟着你行事的,只要你拿定了注意,我这次还跟着你就是!”
周公瑾起身,对他长长一揖,恳切道:“托赖子山兄。”
张昭摆手,方才被老母亲骂出的一身冷汗还没干,定了定神,忽然抬头看向周瑜,道:“我这里好说,就是底下各豪族处,我也能为你奔走。只是吴侯那里,你要怎么交待?”
周公瑾微微一笑,道:“仲谋吗?只好劳子山兄,再陪我走一趟了。”
于是周公瑾张昭两人联袂来寻孙权。
孙权正在步氏所在的别苑,向步氏许诺说一定会让她在孙府之中生产。
原来他昨日去找旧时的郎官一起吃酒,虽然没能邀到曹丕,但是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很开心的消息,那就是郎官之中已经有人因为水土不服而犯了很严重的足疾,这样下去,皇帝肯定不能再在吴地久留了,等到皇帝离开吴地,那么吴地一切就还是他说了算,要接一个步氏入府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伏寿……她一向通情达理,只要自己诚心悔过,再有旁人说情,想必也能谅解他。况且他与步氏原就是青梅竹马。这么一想孙权瞬间就觉得道理是站在自己这边了。
此时忽然听周公瑾与张昭说他们不准备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而是要反过来与朝廷合作,剿灭吴地山贼,引山越之中的民众出来在平原上居住,孙权只觉眼前一黑,这至少意味着皇帝还要在吴地长久留下去——至少几个月是有的。到时候非但步氏的孩子,就连伏寿的孩子都该出来了。
孙权起身,比方才的张昭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要焦躁很多,他语速很快,有掩饰不住的怒意,“当初公瑾兄,是你说我们要实现吴地自治。这一年多的时间来,我与子山兄忙前忙后,联络各大家族的人员,安抚地方豪族。从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当初我哥哥与你征战吴地的时候,与许多人结下了仇。这一年多来,我是一个个的登门赔礼,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话,皇帝给你奏一首凤求凰,你就动了心!你倒是变得快,可有没有想过我跟子山当初的付出?”
周瑜眉睫一动,他可从未告诉张昭与孙权,昨日皇帝为他奏了一曲凤求凰,这孙权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难道孙权私下探听皇帝的行踪?他不动声色听下去。
孙权其实是昨日饮酒时听旧相识的郎官提了一句,自己此时说漏了嘴,焦躁之下还没有察觉,又道:“公瑾兄如此朝令夕改,让吴地官员如何是从?若是皇帝派人插手咱们吴地剿匪之事,朝廷的兵进来容易,出去得却难。到时候朝廷的兵驻扎在吴地,就如同张绣带兵在益州,冯玉带兵在荆州一样,这些兵马不走了,又怎么说?公瑾兄你可都想好了?”
张昭见他越说越急,越是重大的事情,越应该和缓来谈,便起身拦了一拦,道:“仲谋稍安勿躁,你方才还没听明白。公瑾的意思,也即是我的意思,只要朝廷真能照着陛下对公瑾所说的宏伟蓝图去做,那么咱们就不要再坚持此前的吴地自治了。一切还是以民生为重。我不敢说自己爱民如子,不过是担心有一日这些事情传出去了,我们要遗臭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