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砚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楚。
他的顾砚才二十九,额间却已经有了细碎白发的身影,原本该大放异彩的年纪,却因为他,把自己禁锢在了江城这么小的一方天地。
周恙也不告诉他,静静埋头在他脖颈,紧紧抱着他,呢喃。
“孩子睡太久啦,以后不睡懒觉啦。”
直到顾砚拿着熨帖好的衣服过来时,周恙眼里才有了光泽。
“砚砚!”周恙摇晃着小腿,伸手要他抱。
顾砚走到跟前,捏了捏他的鼻子,忍不住笑,“宝宝多大了,天天要抱?”
嘴上说着嫌弃,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熟练把人单手托起,另一只手给人解开了领口,换着出门衣服。
“二十三啦,砚砚抱抱我又怎么啦?”周恙‘哼’一声,然后红着脸,还有些不服气,挂在他身上,‘啵叽’一口叼在顾砚脸上,瘦瘦的,几乎没什么肉。
周恙心里一紧,像是被针扎,细密连绵的痛意挡不住的袭来。
半年了,顾砚还是这么瘦,每一顿他都奢侈地期盼着顾砚能够多吃一点,再吃一点,最后能养回原来的样子,就很好啦。
可是,顾砚还是瘦啊。
周恙默默攥紧手,那两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虽然二十三了,”周恙声音带着些哽咽,抬头红着眼看他,“但是,二十三也想做砚砚的宝宝。”
指尖磨挲过小孩湿润的眼角,顾砚亲了亲他的眉眼,应了声‘好’,“恙恙七老八十了,也是我的宝贝。”
换好新衣服,周恙从床上蹦踧下来。
小孩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衣服领口处用白粉的线绣着‘砚’,顶着一只正红的毛线帽,衬的小孩越发的白了。
临出门的时候,正好落雪了,红色的炮仗夹杂着扑在白雪上,映的生冷的天硬是多了几分温暖。
“下雪啦顾砚!”
顾砚嘴角挑着,看着小孩在雪地里像只小狗一样撒欢儿给他招手。
他也喜欢下雪,他的宝宝,在雪天里醒了过来,他一直觉得,只要江城还会下雪,周恙就不会走。
周恙兴奋地拍拍顾砚,指着自己身上斜跨着的一个大红鸭,约莫两个巴掌大的样子,鸭子嘴大大张着,“诶!今天除夕耶,顾董,不发钱呐!”
顾砚一声轻笑,给小孩拢好衣帽,从车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大红包,仔细给小孩塞了进去,“压岁压祟,宝宝来年一定顺遂无忧。”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周恙‘嘿嘿’一笑,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也掏出一厚沓的红包,一个一个交到顾砚手里,“这是砚砚二十九年的所有红包啦!”
“还有七十一个红包呢!”周恙笑弯了眼,“我们砚砚要长命百岁!”
他要和顾砚一起,长长久久。
两个人到临城的时候,难得见了太阳。
周家上下一听说这两位要来,打早就开始忙活。因为是过年,所以家里只留了几个不回去的老人,再有就是那爷三儿了。
周恙一来,就拉开鸭子的大嘴,挨个儿的讨要红包,连家里做饭的奶奶也不放过。
“莲花奶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