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半晌,继而就将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青年抱了起来。
少女见状,下意识地问道:“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想把他带去哪儿?”
“不论你们是何方势力,应千歧今日也定会带他与池英离开,谁若阻拦,便请做好与我对决的准备。”
应千歧的话语令已失双臂的贺陆离沙哑地笑出了声:“也罢,今日你我的状态都不宜出战。应千歧,且带着你的小宠物回去休养休养,待你完成了铸剑任务后再回来明火阁寻我吧。”
听到铸剑二字,男人猛地抬起了头,直直盯住了眼前气焰嚣张的宿敌:“......那些信件果然都是你所发?!”
而他的至亲,也都是贺陆离所杀?
谁知,贺陆离却古怪地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应千歧,你难道自己不会思考吗?早在你的家人遇害之前,我的头颅就已经被你亲手砍下了。”
快速回忆了一下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后,应千歧也疑惑了起来:他的家人确实是在贺陆离被制裁之后才遇难身亡的。可若不是贺陆离的话,又会有谁也对自己抱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呢?
一边愉悦欣赏着他苦苦思索的样子,贺陆离一边再度开口抛出了新的线索:“应千歧,那半块玉佩你是否也未曾在意过?”
经他提醒,应千歧这才忆起了那块被从中间一劈为二的玉佩。他虽然对这半块玉佩总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但若仔细一想,又实在找不到任何印象。
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掉落在地的手臂踢到了一边去,贺陆离又继续道:“我之所以死而复生,就是为了抱当年之仇。但是应千歧,你的家人并非魔剑教所杀,做出这一切的另有其人,而且......那还是一个你无比熟悉的人。我相信,当你与他重逢的时候,那画面定会非常精彩。”
他成功看到对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心情顿时更为舒爽:“差点忘了说,既然你也已经找到了铸剑师,那么接下来我要你带着铸剑师前往神兵恩赐台,在那里,你会遇到给佩剑开刃之人。只要你完成了这最后的一个要求,我就会告诉你那个杀害了你至亲的人究竟是谁。”
压抑住心中怒火,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后,应千歧不再接话,抱着沙如雪转身就走。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要你修补的究竟是一柄什么样的断剑吗?”贺陆离惹人厌的声音还在背后不依不饶,但是男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略带嫌弃地扫了眼地上的残肢,霓绮罗嘲讽道:“贺陆离,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精力的身体又被弄坏了,这下你满意了?告诉你,阁主此回未必会再像上次一样大发慈悲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自贺陆离身上忽然闪过了一阵诡异红光,紧接着他的那双断手就飞回到了躯体原来的位置上,严丝合缝地拼了起来。
贺陆离舒展了一下手臂,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方才从那条真龙身上得到的力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我之功体更进一步了。说起来他既身怀上古龙神血统,阁主为何不趁他尚未完全觉醒就将之斩杀再吸收他的功力?再这样放纵下去不怕日后会无法对付他吗?”
少女拾起自己的长鞭,显然并不打算理会面前的这个人:“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的身份?”
“确实。”贺陆离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真龙的数量最为稀少,非得千万年才能得以一见。除去许久之前被禅道衣所镇压的堕天之龙外,我还没有在任何史书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真龙下凡的记载。”
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灵兽,为何能够那么恰巧地就被明火阁搜寻到踪迹?
“而且身为猎龙人,难道你不想亲手降伏真龙吗?”他不相信抓捕计划三番五次落空的少女会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霓绮罗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杀抑或不杀,我只听从阁主的安排。”
望着碎裂一地的阵法遗址,独自站在空旷内殿中的贺陆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个青年的眼神......竟能莫名带给他一股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震撼。
仿佛偶然在凛冬里看到一株盛开于山巅的冰山雪莲,那不惧霜寒、傲骨铮铮的姿态,让人见了只想将他的花叶尽数拗折,踩在脚底碾得粉碎,让花朵的残枝流淌出奄奄一息的血液。
这种似曾相识的悸动,他在五年前早已深刻地体会过一次。
围杀月似钩的时候,那个人几乎全程都用看着蝼蚁的眼神打量自己。哪怕他已经身受重伤、鲜血汩汩染遍了衣衫,握刀的手也被毒镖割断了筋脉,但他的目光就是犹如无法弯折的利器一样,永远也不肯屈服。
复生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每当贺陆离想起月似钩被自己一剑贯穿身体的那一幕时,都会无法抑制地呼吸粗重。
只是当年,他虽于对决中重创了月似钩,自己也摔下山崖几近濒死,幸得明火阁之主所救。因为昏迷了三天三夜的缘故,他便遗憾地没能亲眼目睹对方死去的惨状。
脑海里,月似钩与沙如雪这两张毫不相似的脸慢慢重合在了一起。贺陆离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又继续津津有味地回忆了起来。
第45章
循着遗留下来的线索一路追寻到了极北之地、又闯入明火阁分部顺利救出池英与沙如雪后,应千歧几乎是靠最后一股力气在支撑着。
进到敌营之后,沿路拦阻的傀儡都被应千歧以一己之力肃清了,所以他现在才能够带着沙如雪畅行无阻地离开。事实上男人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方才面对贺陆离时所放出的狠话不过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他脆弱的心脏必定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