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起心动念,往往就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沙如雪亦明白这个道理,但每当他于庭院中练武之时,只要爬上房顶眺望到远方峡谷深处那庄严又神圣的红莲寺,心里某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就越来越蠢蠢欲动。
就如同之前在燕山内部发现的佛寺里所接收到的奇异感应一样,红莲寺似乎也在不动声色地召唤着他。那种日复一日的煎熬之意着实令他感到难以忍受,人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消沉了。
“沙如雪,你最近是吃了迷魂药吗?怎么天天都这样心不在焉的。”
正在讨论的术法然而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同伴早已神游天外,郁律秋长眉一拧,当即毫不客气地卷起书本敲了他一个爆栗。
额头的疼痛这才使得沙如雪回过神来,“......好你个阿秋,居然打我,看我不叫师尊来给我做主。”
他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后,便眼睁睁看着郁律秋沉默下去,表情也变得哀伤了起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明白自己一个不慎说错话了:“阿秋,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闻言,郁律秋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不住冷笑了出来:“沙如雪,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真的很好骗。”
青年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先前那副模样原来是演出来。
正当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在那拌嘴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印月便朝他们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听到你们俩的声音了,在吵什么呢?”
见他来了,二人不得不暂时休战。沙如雪看了眼风尘仆仆的印月,瞥到他手里还提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纸包,不由得好奇问道:“印月,你这几天又去哪里了?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啊,”印月笑眯眯道,“没什么,只是因为花师叔杂务缠身走不开的缘故,所以才特意交代我下山为楼主抓药。”
应千歧需要吃药?!沙如雪怔了怔,然后便想起了男人的心疾:“可你知道要抓什么药吗?”
印月道:“沙少侠忘了么,我也曾得过心疾。从小到大父亲就为我的病操碎了心,给我找过不知多少名医良方,好在后来随着我年纪渐长,这病倒也慢慢被压制了下去,轻易不会再犯了。”
听了他的回答,通晓医术的郁律秋便略有些惊讶:“那你也挺幸运的,心疾如此严重的病竟然真的能够自愈。”
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印月又道:“那我便先走了,花师叔还等着我拿药过去。”
待他离开后,沙如雪方才转向了一旁的郁律秋低声问道:“阿秋,你相信心疾当真可以自愈吗?”
郁律秋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很难说,也许是印台主找来的某种药方起了疗效,也许是印月因为习武而使身体比幼时强健,总之不无可能。”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沙如雪,你什么时候也和聂师叔一样,开始对印月疑神疑鬼的了?”
沙如雪只好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联想到师叔的病,心中担忧罢了。”
待过了一阵子回房后,已能在路上闻到那一股药材被熬制后的浓厚味道。而当推门而入之时,沙如雪就见应千歧正坐在桌边,对着那碗墨黑的药汁眉头紧锁,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端起来喝。
“师叔,你最近身体又不适了吗?”
转头就对上青年忧心的眼神,应千歧明白自己刚才踌躇的样子被看到了,不禁微微有些尴尬:“没什么大事,只是夜间偶尔会感疼痛,想来大概是因为近来天气开始转凉了。”
又望了眼桌上已经逐渐没了热气的汤药,沙如雪忽然问道:“师叔,你是不是怕苦?”
猛地被他戳中心思,男人赶紧轻咳一声掩饰:“并非如此,只是、只是觉得这药现在还太烫,有些难以入口而已。”
他刚说完就看青年端起碗,用勺舀起了一勺药汁再仔细地吹了吹,然后便递过来到自己唇边:“师叔,再不喝就要冷了,到时候重新温热又会令药效减半,不如趁现在赶紧喝掉吧。”
垂下眼看着那勺纹风不动、还在不停地散发出苦涩气息的药汁,应千歧简直是左右为难。隔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妥协了,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药啜饮完,然后立刻神色一变,作势欲呕。
沙如雪见状,也眼疾手快地摸出帕子捂住了他的嘴:“师叔坚持住别吐出来,我去给你找糖!”
说罢,青年便飞快奔了出去。应千歧一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喉中那股难闻的药味,一边索性放下帕子端起碗,硬着头皮将漆黑药汁一饮而尽。
于是当沙如雪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男人正脸色苍白地在擦嘴,碗里也空了。
“师叔,你该不会是......把药都倒了吧?!”
应千歧仍是深深皱着眉:“没有,我喝完了。”
听到这话,沙如雪总算是放下心来,把包在纸里的糖块放到了桌子上:“那就好。师叔,我给你拿了糖来,听说这是用梨子汁做成的糖,不知味道会不会与梨花糕一样,你尝尝看?”
原本并不怎么爱吃糖的应千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青年满脸的期盼下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