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红莲劫 何辜风情 2926 字 5个月前

轻喘了半晌,且有应千歧一直握着他的手源源不断渡来真气,月似钩总算是稍微恢复了过来。在看清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模样后,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抱歉了应兄,情势所迫枕了应兄的腿,是愚弟僭越,下次我就让你枕回来。”

应千歧脸色一黑,当场就想给他推下去,反正摔死了活该。可当目光落在青年仍然发白的唇上时,他却好歹还是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月似钩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副样子了?难不成你是有什么暗疾?”

这人真是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自己本就险些喘上不来的那口气再度梗在喉咙里了。月似钩只得无奈叹了一声:“应兄啊,暗疾这个词可是不能乱用的好吗?”

抿了抿唇,应千歧知晓自己大概是又说错话了,但依旧直着脖子不愿承认:“......不用就不用。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病?”

月似钩这才轻声道:“心疾罢了,从出生开始就有。我现在还算是身强体健,小时候一发作起来那才叫磨人,好多次玉珠姐都被我给吓哭了,可惜祸害遗千年,就是没有哪一回能真的让我死掉。”

闻言,应千歧就皱起了眉:“什么祸害遗千年,明明是福大命大。”

此时仍伏在他腿上的月似钩身体忽然抖了抖,突来异变顿时令应千歧脑子一热误以为他是在难过,立刻想也没想地就将人给拉了起来:“别哭,心疾不严重的话也可以活很久,大不了我们去武林中寻求名医的帮助,他们定然有办法能够医治......”

然而他还没说完,月似钩便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没想到应兄你竟然如此关心我,愚弟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应千歧脸皮又薄,面上登时不受控制地红成一片,人也气呼呼地丢下他扭头就走。知他惯常心高气傲开不得玩笑,月似钩赶紧也追了上去。

两人随即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位于红莲山之巅的江山业火楼,而后也得以顺利进入修习,从最普通的外门弟子,慢慢成长到能可担起传承的红莲五传,过程中的曲折与艰辛,应千歧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也忘不了那时候站在大门紧闭的江山业火楼前,月似钩回头所绽出的笑。

只是......过去的早已过去了,如今他不应继续放任自己沉浸在其中。

于是应千歧挣扎着从这段记忆里找回了神智,他看着眼前那个年轻的自己逐渐消散,最终与漫天飞雪融为了一体,像是让他与过去彻底告别,似乎也代表着他与月似钩的彻底告别。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发生后,男人便再度望向了另一道仍是未曾有过任何动静的身影。

这个人除了熟悉之感外,带给他的更多是一种无法直视的威严与冷冽,犹如刀尖上艳丽到极致的一滴血,哪怕在徐徐下落之时,亦能够轻而易举地摄魂夺魄。那人还是没有回头,手中却亮起了一抹耀眼至极的刀光,仿佛马上就要刺破长夜,朝自己凌厉劈来。

应千歧曾经深刻地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正欲诧异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但风霜又至,这回他不得不被迫离开了神识之境。

到了现在,他终于能确定沙如雪所拥有的到底是谁的记忆了。

勉力收回术法,花吹墨此时已是汗如雨下,见应千歧也缓缓睁开了眼,立刻便急切问道:“楼主,你在他的意识之境里看到了什么?”

没有马上回答她,应千歧先让同样也睁开了眼的沙如雪回去后,这才掩好门低声道:“他的神识深处,确实存在着月似钩的记忆。”

花吹墨怔了怔,“......是沙如雪所说的他自红莲印记中得到的不知由来的记忆?”

“没错。”男人神色凝重,“因为我不仅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看见了只有我与月似钩两人才会知道的回忆,更是还看见了......越霜。”

越霜。

提起这个名字,花吹墨也难掩震惊:“第四代红莲五传中的刀传?”

她入江山业火楼的时间比应千歧要晚,虽知晓这位前辈的大名,却从未与之见面。

应千歧点点头:“越霜曾是月似钩的师尊,曾任楼主之职,他的刀术已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若不是天生淡泊名利,当年的刀尊之位非他莫属。可惜他亦早逝,故而才没能在江湖中留下来多少传奇。”

越霜之名仅于江山业火楼内流传,可以说武林上很多人都未曾听闻。但因应千歧亲眼见识过他之风姿,所以在那短暂一瞬间便将他的身影认了出来。

越霜向来深居简出,淡泊世事,之所以会收月似钩为徒,还是因为他曾于落难途中偶然被尚且年幼的月似钩所救。当时的越霜为表感谢,在离开前赠予了一本刀谱,而月似钩得此机缘,遂开始自行修习?起了刀法。

月似钩天生心疾,身体缺损本应与习武无缘,然越霜怜其弱小可怜,离去前顺势助其打通了奇经八脉。当八年后于江山业火楼重遇月似钩时,他就发现此子不仅在毫无指导的情况下自行习完了整部刀谱,甚至将刀招发挥出了远超于此的威力,不禁感叹,这才将月似钩收为弟子,后来又在去世之前将刀传之位指定给他继承。

“越霜之刀,已经超越了世俗刀道的定义,他所窥见的乃是更为深奥玄妙的境界。譬如他常于夜间舞刀,而只要越霜的刀一出鞘,那自刀中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就足以策动霜雪、席卷大地。”

幽暗天穹之下,一人,一刀,仅以一己之力,便能引发一场惊心动魄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