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九魈这辈子没被人抱过，但那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舒适，这种安全不是来自外力的强大，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让人温暖的安心。

于是，幽九魈回忆着无双当时的动作，展开双臂，缓缓靠近，轻轻地将无双抱进了自己怀中。

无双倒是比他坦然，微怔了一下，伸手回抱住幽九魈，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道：“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明白吗？”

幽九魈：“不危险。”

无双抬下巴：“你说什么？”

“……”幽九魈抿了抿唇，“知道了。”

无双这才满意地收回了小下巴。

过了会儿，无双先主动放开手，见幽九魈没反应，还在幽九魈背上拍了几下。

“行啦行啦！我不生气了，你快把我放开吧，一会儿万一乙他们醒了，让他们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幽九魈舍不得，他想就这样一直抱着无双，但终究还是放了手，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抱在一起不能让人看见，不过在他的“家乡”，也的确没有人会像这样抱在一起就是了。

无双轻叹一声，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转头问幽九魈道：“你困吗？要不要休息会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得多休息才行。”

幽九魈摇头：“你睡吧，我守夜。”

无双蹙眉：“你都不累的吗？”

幽九魈坦然道：“习惯了。”

无双一愣：“这怎么习惯？还有你的伤，那么严重，还去泡冷水，真的没事吗？”

“没事，泡冷水会比较舒服，”幽九魈抿了下唇，才继续道，“我还很小的时候，因为害怕被吃掉，所以经常很久很久不睡觉，所以早就习惯了。”

“怕被吃掉？”无双惊讶的差点没跳起来，“怎么会被吃掉？谁要吃你？”

幽九魈犹豫了一下，很轻的声音道：“食物不够，因为没有光，植物根本无法茂密生长，而且植物大多生长在毒瘴丘陵，那里永远布满毒雾，虽然那毒雾不致命，但会让我们非常不舒服，甚至一不小心吃下有剧毒的果实，身体就会生出毒疮，又疼又痒，那样就会更麻烦，所以大家都很饿，太饿了，饿疯了，连土和石头都吃，还有……同族，只要能填饱肚子，大家什么都吃。”

幽九魈说着，抬头看了无双一眼，见无双并没有露出半分恐惧或者鄙夷，幽九魈这才继续道：“鬼族的孩子，是没有父母的，我们从九幽之地的玄冥之海中诞生，爬上岸的那一刻，就随时可能面对死亡，因为每天，都会有无数的成年鬼族死守在岸边，就为了等幼年鬼族从海里爬上来的那一刻，然后一口吞下。”

无双一脸惊讶：原来鬼族是这样诞生的吗？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出生即死？

幽九魈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黑色的眼眸仿佛染上了雾霾，灰蒙蒙一片，透不进半点星光。

幽九魈的声音在夜间也显得格外低沉而又空灵：“幼年的鬼族是无法自保的，成年的鬼族想要吃同类，是需要冒很大的险，甚至一不小心，反而成为对方的食物，所以即便是花上几年的时间，守在玄冥之海，哪怕只能捉到一只幼年鬼族，那都是值得的。”

无双舔了舔发干发涩的唇，问道：“那、那万一他们跑去海里面抓幼年鬼族，鬼族岂不是……岂不是就要灭绝了？”

“呵，”幽九魈低笑一声，眼神却是冷的，“他们不敢……也不会，玄冥之海的海水会腐蚀他们的灵魂，成年的鬼族根本无法下海，而且他们虽然蠢，但也知道不能吃光所有的幼年鬼族，可能残留的最后一丝智慧，就是让他们不要绝了自己的后。”

这样的幽九魈，无疑是可怕的、危险的，残忍而又孤独。

但无双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火光照在幽九魈的脸上，半边阴暗，半边却充满光明。

幽九魈动作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无双，那眼神，就如同他第一次在无双的马车上醒来时一样，如同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波澜，凉薄而又冷绝，他看着无双，问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那一瞬间，无双感觉到了一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他知道那感觉并非来源于他自己，而是来自幽九魈，他被幽九魈阴暗的气息同化了。

无双咬了咬唇，眼周微红，半晌，朝幽九魈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想知道了，因为他这辈子都不希望幽九魈再回忆起他在九幽之地的任何过往。

第31章 没有wifi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