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后,空气清爽起来,让人多少清醒一些。
“说点别的吧,你家那个小怪物怎么样了?”白石岩起初也没多想什么,可是在好友给自己点个醒之后,他也觉得好像的确有那么些不对劲。
尤其是几年前他还见过小怪物一次,那个时候的小怪物瑟缩成一团,连头也不敢抬,哪有胆子用茶壶砸人。
“什么‘我家’的?我可不要,”柳重明眼见他又强忍着笑,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皱着眉头:“你没见杜权还给他带着奴环呢,取不下来。人打死了他不管,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是他的。”
“啧啧,这奸商,难不成还真打算卖给你,在你身上赚一笔?”
“我的银子又不是大水冲来的,为什么要买他?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这种赔本买卖,”柳重明对他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杜权既然把人送到我手里,就当白给我,我自然要物尽其用。”
“怎么个物尽其用法?”白石岩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给你个好建议,你看小怪物盖住疤的时候,那双眼睛真够妩媚风情的,我看再长大点准是个美人。管他是谁派来的,你先干……”
柳重明把手里的醒酒药瓶冲他扔过去。
白石岩抬手接住,就知道好友就这一点受不了激将,万事淡定从容,就在风月一事上清高得不得了,提都不能提。
人前自然要给足柳重明面子,可私下里他最喜欢这么打趣,甚至真心打算拉人去快活地里走几圈,反正柳二掌柜名下也不是没有风月场。
可柳重明从来敬谢不敏,又屡屡在他的玩笑下恼羞成怒,想到这个,白石岩就忍不住憋笑到内伤。
“好好,柳世子风雅绝世,哪是凡花俗草够得上的,不知道将来怎么个神仙人物收了你。”他见好就收:“怎么样,人被你圈养了这么几天,弄死了还是活着呢?”
柳重明的头又开始疼。
这几天来,他将许多不解之处都进行了各种推演假设,可无论走去哪个方向,最后都会进入死胡同,怎么也说不通。
“下去走走再说。”
距离别院的侧门距离也不远了,他掀开车帘下去,脚落地的时候踉跄一下,随后跳下来的白石岩扶了他一把。
“还说你是生意人,你看他们有几个没带个跟班的,喝酒好歹也能挡挡,你酒量本来就不行,逞什么能。”
柳重明不跟他絮叨这些,扶着墙站了片刻。
他们天色已经黑下来,侧门这边的巷子里只在屋檐下挂了几盏灯笼,距离都不近,隔出了一段段交错的明亮和黑暗。
脚下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摆动盘旋。
夜风吹过来,醒酒药像是也起了作用,醉酒的昏沉渐渐散去,搅扰好几天的困惑占据整个头脑。
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的,那就只有身边这位一起长大的表兄了。
他摆摆手,让随从先走,跟白石岩在忽明忽暗的巷子里慢慢踱着步。
“石岩,”他看着自己的脚步下盘旋的黑影,轻声问:“你信巫蛊之术吗?”
“不好说,我不像你这么百无禁忌,有些事还是信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白石岩细想想他们之前的话题,又问:“跟那个小怪物有关?”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样一双诡异的眼睛。
柳重明没否认:“我怕有人在他后面,想往我那里伸手。”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自他几次肃整别院上下之后,也没有什么闲杂人能被安插进来,将他的一举一动透露出去。
可这次的事却令他一筹莫展,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挣脱,才能逃离这种被虚无和恐惧笼罩的感觉。
“你怀疑有人借他向你行巫蛊之术?发生什么事了?”
“我……又梦见他了。”
那不是一个恐怖的梦,反而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