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停下,门外就是别院,柳重明撑着地站起来,又伸出手。
“趁府医来之前,去洗洗,都要臭了。我今天会回来很晚,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了。”
“是。”曲沉舟握住他的手,被顺势拉起来。
他们起身时,耳中听到了熟悉的声响,叮的一声,曲沉舟的目光微斜,立即落在了柳重明的腰上。
平时他们不同入同出,他很少见柳重明外出赴宴的这个装扮,更没想到会冷不丁地与旧物重逢。
车帘放下,隔开他的目光,只能见到离去的车轮。
曲沉舟抬头看看高远的天空,知道今天柳重明为什么会晚归——今天是九月初九,重明的生辰。
又是一年生辰,是他们两人的,重明十九岁,他也……十六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前襟,空空如也。
这衣襟下原本压着的便是那枚小小的玉佩,是重明在禅院中为他求来的,说是能护他一世平安的护身符。
只是在那一夜里,被他忍痛扯下来,塞在了婴孩的襁褓之中。
曾经只盼着这孩子能安稳活下去。
可现在他盼着,那样一个罪孽的孩子,再不要被无辜地生下来。
柳重明进门时,厢房里笑着起哄了一阵,带头的是宁王。
也只有宁王这样百无禁忌的,才会在他生辰时跟着混在一起,怀王和齐王都知道自恃身份,只差人将贺礼送到侯府去。
“看我说什么来着,重明就没有几次不迟到的,”慕景昭高喊一声:“要不是他酒量不好,我都怀疑他是打算骗酒喝的。”
“劳诸位久等,”柳重明向众人拱拱手以示歉意,才在慕景昭旁边的席位坐下,笑道:“王爷既知道我酒量不好,这罚酒就免了吧。”
慕景昭故意向众人问:“能不能免?”
都是平日玩在一起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片都是“不能”、“多罚几杯”的笑叫声。
“重明,今儿咱这不叫罚酒,”慕景昭从随侍手中接了酒壶过去,亲自倒了三杯:“这叫平步青云酒,祝你往后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不管这酒叫什么名堂,柳重明也只能无奈接了,痛快饮下,喉中烧得火辣辣,忙找了茶水压下去。
眼见慕景昭又要给他斟酒,忙拦着:“王爷饶了我吧,晚上赶家宴,被我爹看着我醉醺醺的,还不得动上家法?”
宁王笑得合不拢嘴:“重明,你也有怕的人啊。”
他顺手捞了身旁少年过来坐在膝头,将那杯酒灌在那人口中,酒未来得及被全部吞下,从唇边溢出到脖颈,他用手指沾一下,伸在少年衣襟里,趁机摸了几把。
“重明,酒量不好,怎么也不带个人出来,”他把怀里的人往这边推:“这个你瞧得上么,送你,这么着挡挡酒也好。”
柳重明用扇子又将人顶回去,瞟了两眼:“不要,看着眼生?”
“眼生就对了,刚到手没一个月呢,”慕景昭几下把少年的半身衣袖扯下来,给人看肩上一片朱红胎记:“看见没有,天生的拒霜,我玩了这么多年,只见到这么独一个,稀不稀罕?”
“稀罕。”柳重明慢声应着,指尖捻着扇子,有点后悔刚刚在马车里落了下风,居然轻而易举地饶了那人。
“说起稀罕……”有人忽然笑道:“重明那儿不是也有个稀罕的么?”
“嗨,廖统领别闹了,”慕景昭不屑地摆手:“都多长时间了,别说摸,看也看够了。”
廖广明哂笑:“那可未必。世子可是长情的人呢,我前些日子还见人坐着世子的马车出来。”
慕景昭瞠目结舌,转回眼看柳重明:“重明,你不是吧,怎么个国色天香法,都不腻烦?”
“国色天香么,”廖广明轻笑,替他回答:“也许吧,没细瞧,只看还带着覆面,眉心的疤明晃晃的呢。”